第十八章 火上浇油

    小早田秀吉的担忧没有错，宫本三郎确实有打退堂鼓的想法。在收到防卫省发来的战报后，宫本三郎意识到大势已去。
    虽然只是损失了几架战斗机与一架预警机，空中自卫队还有足够的本钱，但是华夏以此展现出的强大实力已非扶桑所能抗衡。如果说空中自卫队没有使出全力，那么华夏海空军也是如此。有足够的情报证明，率先投入战斗的只是华夏海军航空兵，而且仅仅是一个战术航空大队，准确说只是该大队的重型战斗机中队。华夏海军航空兵有八个战术航空大队，华夏空军还有二十多个战术航空大队。更重要的是，华夏海军航空兵没有装备j20a，而装备了这种先进战斗机的华夏空军并没参战。如果连装备三代机的华夏海军航空兵都打不过，那么等到装备四代机的华夏空军到来，扶桑空中自卫队还有胜算吗？继续打下去，除了遭受更大的损失，能得到的也只有羞辱了。
    至于花旗的支持，宫本三郎根本就没有当回事。
    不是说不需要花旗的支持，而是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此之上。虽然特鲁尼保证会在扶桑跟华夏爆发冲突后的二十四小时之内提供第一批援助，其中包括一个大队的f22a，到时候将由在花旗完成培训的扶桑飞行员驾驶回国，但是保证在宫本三郎眼里却毫无价值，因为有一个关键问题没说清楚。这就是，如何确认扶桑已经跟华夏爆发冲突，或者说界定的具体标准是什么？难道说，要双方正式宣战，还只是承认已经处于冲突状态，或者只是因为冲突进行了军事动员？
    宫本三郎多次向特鲁尼提到这个问题，虽然没有指望能得到具有法律效力的保证，但是特鲁尼顾左右而言他的态度，让宫本三郎清楚认识到，在支持扶桑对抗华夏的问题上，特鲁尼有很大的保留。简单的说，只有出现对花旗有利的局面，特鲁尼才会兑现承诺，不然就只是一句空话。
    现在的局势对花旗有利吗？
    答案很明显，除非扶桑能扭转战场上的颓势，哪怕只取得了一场战斗的胜利，从而让特鲁尼相信扶桑还能打下去，要不然特鲁尼绝对不会笨到把自己即将沉没的“扶桑”号，自然不会兑现做出的承诺。
    没有花旗的支持，那么战败就是必然的结果，而且要不了多久就会到来。
    既然不能继续打下去，就得考虑退路了。
    宫本三郎很清醒，也知道机会就在面前。只要发出和解的外交信号，并且在处理事件的立场上有所退让，比如让华夏营救落水人员，并且由华夏调查整个事件，华夏当局就会接住橄榄枝，冲突将就此结束。
    只是，宫本三郎并没让田中俊联系华夏外长。
    他没有这么做，不是不清楚局势的严重性，而是知道此举对他个人、对这届内阁、乃至对整个扶桑产生的影响。如果以妥协的方式结束与华夏的冲突，宫本三郎必然会丢掉首相的宝座。出于保护执政党，或者说为了避免执政党因此分裂，最佳的选择不是首相辞职，而是解散国会，通过提前举行大选提高党内凝聚力，并且转移矛盾。只是能不能赢得大选，就没有人敢保证了。此后不管是由自民党、还是民主党、或者其他哪个政党执政，扶桑在国际舞台上都将低人一等。只要这种局面维持几十年，扶桑将永久沦落为二流国家，再也没有能力抗衡华夏。
    当然，宫本三郎考虑不了几十年后的事情。他能想到的，其实只是当前。最让他担心的其实也是当前，或者说由他的决定引发的灾难。不是华夏构成的威胁，毕竟华夏没有入侵扶桑本土的胆量，而是来自内部的威胁，即在他的态度出现一百八十度的转向之后可能爆发的内部动乱。
    真要如此，扶桑失去的就不只是跟华夏对抗的资格，而是全部家底。
    如果出现最糟糕的结果，扶桑甚至会由此一蹶不振，最终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掉出发达国家行列。
    这样的结果，显然不是宫本三郎所能承担的。
    正是这样的顾虑，让宫本三郎犹豫不决，让他不知所措。
    只是，这个时候，担心宫本三郎会临阵退缩的显然不止是小早田秀吉，还有大洋对岸的那些家伙。
    克雷格把最新的战报送来的时候，特鲁尼正在跟参议院议长施腾伯格通电话。
    “……此事我会考虑。”特鲁尼朝克雷格点了点头，又指了下沙发。“至少在基本问题上我们有着相同的立场，因此我希望议长阁下能够说服那几个参议员，确保由白宫提交的行政令能够顺利获得通过。”
    克雷格坐了下来，准备好了带来的东西。
    “好的，希望如此，也感谢阁下的支持。”放下电话，特鲁尼长出口气，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施腾伯格已经答应支持我们，还会帮我们去争取那几个顽固的老家伙，希望他能旗开得胜。”
    在说这话的时候，特鲁尼似乎觉得自己很年轻，全然忘记自己是花旗国有史以来上任时年纪最大的总统。至于能否成为卸任时年纪最大的总统，那还得看他能不能在明年再次创造奇迹。只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一点都不乐观。执政两年多，特鲁尼取得的主要政绩，恐怕就是把花旗的外交搞得一团糟。
    “刚收到的，跟我们预料的不大一样。”
    注意到克雷格的神色，特鲁尼就高兴不起来了。他太了解这个女婿了，也就知道那沮丧脸色的含义。
    显然，不止是“不大一样”，而是完全不一样。
    看完战报，特鲁尼眉头紧锁，神色比克雷格还要严峻。克雷格很识趣，没在这个时候出言打扰特鲁尼。
    “你怎么看？”过了好一阵，特鲁尼才开口问了出来。
    “虽然只是一场战斗，持续时间还不到半个小时，但是华夏暂时出的强大实力，特别是空中力量，等于给了扶桑当局当头棒喝。如果说在此之前，宫本三郎头脑发热，听信了小早田秀吉等主战派，那么在这场战斗之后，他就会清醒过来，从而认识到犯下的错误。他现在要考虑的，肯定是如何纠正与弥补过错，或者说如何才能最大限度维护扶桑的利益，减少因为所犯过错而造成的损失。只是不管他打算采用什么办法，首先得于华夏停火，也就是结束这场冲突。”
    “现在？”
    克雷格点了点头，说道：“事件爆发才几个小时，华夏与扶桑都没有对外公布任何相关消息。扶桑没有发声，主要是还没出现预料中的局面。华夏保持沉默，显然是为化解冲突留了一点余地。只要双方在这个时候偃旗息鼓，之前发生的冲突都能得到外界解决，至少能把影响控制在最低限度。”
    “然后呢？”
    “毫无疑问，华夏将成为最大的赢家。”
    “为什么？”
    克雷格长出口气，说道：“哪怕在冲突结束之后，华夏当局做出让步，双方的对峙态势回到冲突爆发前，扶桑也会因为这次冲突而畏惧不前。不出所料，宫本三郎的政治生涯将在年底前宣告结束。就算新内阁继续追随我们，秉承跟华夏对抗的战略，也绝对不会再次站出来挑衅华夏。在消除了这个近在咫尺的威胁之后，哪怕只是部分消除，华夏也能拿出更多的精力与资本跟我们在全球展开竞争。事实上，华夏当局肯定知道冲突根源在哪，也能想到这次冲突所产生的影响。如果说华夏当局在此之前采取的是韬光养晦的战略，通过各种措施为自身的发展争取时间，那么在这次冲突之后，华夏当局很有可能彻底转变，再也不会委曲求全。”
    “这不正是我们需要的吗？”
    “问题是，我们为此做好准备了吗？”
    特鲁尼微微一愣，忍不住苦笑了起来。
    “当然，华夏的转变不可能一蹴而就，需要很多时间。只是，在转变开始之后，我们就得直面华夏的威胁与挑战。”
    “也就是说，现在不能让宫本三郎打退堂鼓。”
    “可是，在直接出兵之外，我们能采用的办法并不多。显然，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在这个时候出兵。”
    “就算有，也不能这么做。”
    克雷格微微点了点头，也暗自松了口气。
    “如果说宫本三郎在打退堂鼓，那么让他畏惧不前的，其实只是对结局的担忧，而最终结局如何，在很大的程度上由冲突本身，也就是由双方的战斗决定。如果扶桑有能力在冲突中取得一个不算太差，至少比现在结束更理想的结果，我们有理由相信，宫本三郎会抓住与珍惜这个机会。”
    “宫本三郎是政治家，不是军人。”
    特鲁尼淡淡一笑，说道：“就算他不会，扶桑内阁里的主战派也会推着他继续前进。”
    “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促成这样的局面？”
    “显然，必须让扶桑当局对我们有足够的信心，所以我们要做的，只是提前兑现之前做的承诺。”
    克雷格猛的一惊，不敢相信的看着特鲁尼。
    “施腾伯格已经表态，参议院的障碍即将消除，而众议院显然不会有问题。”特鲁尼长出口气，说道，“你去安排吧，把时间表确定下来后，我亲自出面安抚宫本三郎，给他足够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