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醒魂

    “哇，好大！”阴罗抬头感叹。
    “确实很大。”夜宁笑，看它的脸，应该是酒醒了。
    九龙九蛇从石壁上飞起，以星台为中心狂舞，淡淡的星屑从它们的身体洒落，划出道道星线，如细丝、如微雨。
    星屑越落越多，刚开始细雨如雾，到此刻已是暴雨倾盆，星光满天，仿佛星海倒置。
    点点星芒触到夜宁的面皮上，荡起如尘埃的涟漪，冰寒的触感像是一只游虫，钻入他的肌肤，深入他的骨髓。
    “醒魂！”夜宁微微一笑，张开双臂，任由星光将他淹没。
    鬼神祭的第一个仪式百鬼夜行就是为了醒魂，星光如海，蕴藏冰冷的死气，正是这种死气，能够激起生命的反抗。
    星光在他的肌肤上越聚越多，冰冷之感像一条大蛇贯穿了身体，若有若无的热流在体内缓缓升起。
    鬼怪们大多淋着星雨，但也有长相美艳的女性鬼怪手持七彩纸伞，在星雨中翩然起舞，舞姿妖娆婉转，颦笑间勾魂荡魄。
    “罗刹族的女鬼还真够风骚的。”阴罗撇撇嘴。
    “她们跳的魅舞本就是如此，我觉得和性格应该没关系。”夜宁笑道。
    魅舞是罗刹族独有的舞蹈，主要展现女体的妖娆诡艳，还是一门神奇的武技。
    罗刹族的女鬼面目绮丽，放浪形骸，肌肤如雪，身材更是凹凸有致，配以魅舞之后，诡艳之感愈加放大。
    她们身着色彩明丽的罗雀衣，修长的大腿在短袍下时隐时现，眼眸流转，顿时让下面看表演的鬼怪们神色迷离。
    “烟火阁的罗雀衣，还有烟雨流风伞，这些荡妇还真有钱。”阴罗的关注点显然和其他鬼怪不同。
    “确实，罗雀衣一件就是千斗，烟雨流风伞更值上万斗，不是我们这些小鬼能够染指的。”夜宁耸肩。
    长生天的钱币名为斗，模样和古时候的圆形方孔钱类似，以蓝银制成，通体幽蓝，正面印刻“通幽”二字，背面印刻一体三面的浮生之鬼图案。
    罗雀衣在星光照耀下，映出七彩幽光，随她们轻盈的步态，划出类似虹彩的光纱，烟雨流风伞上的烟雨流风图更是显出形来。
    她们起舞的地方宛如细雨中的江南锁桥，轻歌曼舞，美得不可方物。
    鬼怪们的视线被起舞的罗刹族女鬼吸引，夜宁的心神却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醒魂仪式其实简单无比，一些鬼怪曾告诉他，只要在星雨中站着，就可以自动醒魂。
    夜宁却不这么认为，越是简单的东西，其中蕴藏着越复杂的道理，小鬼在鬼神祭中活下来的比例很少，或许和醒魂仪式颇有关系。
    他拉了拉阴罗的手：“我们开始吧。”
    “好吧，不过你说的那套方法真的管用？”阴罗搔搔头。
    “万一是真的，我们就能活下来了。”夜宁笑道。
    “好吧。”
    星雨依旧在下，星台之上的九龙九蛇的身体却渐渐虚幻，龙爪与蛇鳞开始褪去，不过离真正消逝，还有许久。
    夜宁闭上双目，将心神全部沉浸到身体当中，感受死气流向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他生命力最旺盛的地方。
    如果他没有猜错，那里应该就是魔种生成的位置。
    死极而生。
    死亡的极致是生命，生命的极致是死亡，有句话叫做向死而生，激活魔种应该是类似的过程，或者陷入死亡，或者将生命蜕变到更高的层次。
    星光中的死气越聚越多，他的肌肤就像敷了一层冰，死气像是一只只游虫，不停渗入体内，试图游到真正的核心之处。
    他将意识投放在死气之上，精神一冷，一股黑暗气息侵染在上面，冷寂、死亡等负面意识不停袭来。
    “原来如此，这就是死亡的感觉吗？倒是有点意思。”夜宁微笑。
    死气微弱，还不足以真正影响他的精神，但也不是很好受，越是沉浸在里面，负面感觉就越强烈。
    死气朝他身体的深处移动，但行进到一半，倏然湮灭，毫无征兆，顿时生出一种初生的感觉。
    “果然是这样，可惜没有建立联系。”夜宁睁开眼。
    “喂，竟然是真的。”阴罗也睁开眼睛。
    “嗯，我们必须快点了，九龙九蛇就要消失了，剩下的时间不多，必须在它们消失前，建立联系。”夜宁再次闭上眼睛。
    “嘿嘿，知道了。”
    有了上次的经验，夜宁将意识沉浸在更多的死气中，负面意识再次侵袭他的脑海，比刚才要严重许多。
    冷寂和死亡之感袭来，夜宁收敛心神，等待那一闪而逝的生机。
    夜空中的龙蛇若隐若现，星光在渐渐黯灭，罗刹族的女鬼们也收好烟雨流风伞，停下舞步，望着上空。
    小鬼们的灰白色肌肤上浮起淡粉色的光华，这是魂力觉醒的状态，淡淡的燥热感徘徊在肌肉和肌肤中。
    呼！
    它们呼出的气体略呈粉色，在空气中消散，甜果的气息弥漫。
    浮生之歌再次响起，唢呐与腰鼓之音交错。苍凉乐声下，夜空上的龙蛇散发最后的余晖，化作无数流光坠地。
    刹那如永恒，生死成一线。
    夜宁的双眸倏然一睁，嘴角微微上翘，仰望夜空上的星海，忍不住想要仰天长啸，最后还是用理智将那份冲动压抑住。
    他成功了，一丝似有若无的感觉连接着他的精神和身体深处的某个地方。
    “呼，差点死了。”阴罗随后睁开眼，面色有些苍白。
    “成功了？”
    “嗯！哈哈，我们这回肯定能够成功激活魔种了。”阴罗哈哈大笑，引得四周的鬼怪一阵侧目。
    “小声点，只是成功了一半，别忘了还有那个。”夜宁捂住它的嘴。
    “喂，知道了，知道了。”阴罗扯开他的手，咧嘴大笑。
    一条如大蛇的白骨俯冲而下，足有十米长，带起一阵烈风。
    “是虚空鬼蛇。”夜宁微微眯眼。
    虚空鬼蛇越聚越多，星台上空足有上百只，小鬼们都是跃跃欲试，有几只小鬼甚至抓住俯冲而下的虚空鬼蛇，爬上了它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