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二章 不肯低头

    他这九次出尘的动静不小，城中凡事有些见识，都能从他先前散发的气息中察觉到。一时间不止是澡堂子里，便是整个潮崖城，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在洗浴间的里的孟枢满心欢喜，以为这次出尘已经完成了，谁知就在他这个想法才落下，外面就发生了变故。
    只见悬于天穹上的七尊大日中，为首最大的那一尊，突然暗淡下来。此景非常诡异，旁人不可见，孟枢视线却直接透过房顶看到，以至于他甚至觉得天色都稍显暗淡。
    那尊大日仿佛是被某个不知名的存在给敛去了光芒一般，甚为诡异。
    “这是什么情况？”孟枢起身，全身下意识的筋肉紧绷，凝神以待。
    他探出神念在外面扫了一圈，却发现其余人丝毫没有发现此变故，暗惊之下就知晓其原因。
    猛地一惊，他暗忖，莫不是这种变故只有自己能看到？
    思绪转动间，他却是丝毫不知这变动到底是为何而起，只是隐隐有种感觉，怕是十有八九因为自己这次出尘了。
    那尊大日的变化依旧在继续，正在持续暗淡中，在那大日的周围，空间都仿佛被隐去了，变得黯淡无光。
    从孟枢的视线看去，只能看到七尊大日为首的那尊，被彻底从视线中抹去，其周围都是黑黝黝的一片，无比的诡异。
    倏地，他神色一凝，眸中紫雾翻腾而起，犹如两团紫色的火焰在眸子中翻涌而起。
    在他视线中，终于看到了一点不同的东西。
    第一尊大日，并未隐去，他能隐隐看到轮廓。
    那是一尊巨大的瞳仁，带着蒙蒙的褐色，仿佛雾霭氤氲翻腾着，居中是漆黑如墨的瞳孔，悬于天穹之上，静静地与孟枢对视。
    “见鬼！”
    孟枢一个激灵，差点没被吓尿。
    他确定自己没有看错，那巨大的瞳孔的确是在注视着他，视线仿佛透过极为久远的岁月，跨过了时间长河，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与他对视。
    天穹上的瞳仁目光宛如实质，就像是从第一尊大日之上坠下了一束神光，将孟枢笼罩其中。
    他只觉自己在这道目光之下，像是被扒光了一般，被由内到外看个真切。
    孟枢脑子一阵眩晕，朦胧间便觉着视线直接进入身体，将自己扫视一清，而后深入内里，直击神魂。
    连神魂在这视线之下都无法隐藏，而后又顺着神魂追溯本源，似乎是要探查他的前世今生。
    “轰！”
    突闻脑海之中一声巨响，仿佛开天辟地般的震响，他两眼一翻就直接软到在地。
    七窍之中有鲜血渗出，让他此时看起来甚是凄惨。
    但他能察觉到，那视线在查探自己神魂渗出之时，被一股伟力截断，而后莫名消失。
    孟枢只觉自己此时脑袋昏昏沉沉的，似乎下一秒就会昏睡过去。
    他咬牙强提精神，牙齿都快被咬碎，这才没让自己昏过去。而后猛地抬头，双眸圆瞪，眼中的紫雾宛如实质，一阵一阵的涌动着。
    他朝那瞳仁看去，瞳力此时提升到了极限，这还是孟枢头一次这么肆无忌惮的动用破妄之眼。
    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瞳仁的真实样貌。
    那瞳仁此时原本深褐色的色泽已经褪去，继而涌出无边血色，孟枢能看到上面血海翻腾，居中的瞳孔更是深邃无底，就仿佛存在于时间长河中的黑洞一般，将四周的光芒全都吸扯进其中。
    天穹上的瞳仁与他对视，孟枢看到那瞳仁缩了一下。下一刻，便觉双眸刺痛，原本就已经淌着的血泪变得更加汹涌，简直如开闸之水般淌落而下。
    “操彼娘！你个王八蛋搞老子！”孟枢怒喝一声，声音浑厚如雷在洗浴间里炸响。
    外面的人被这一声炸雷似的咆哮吓了一跳，面面相觑之后不约而同的看向房舍，但没人敢探出神念查探，不知孟枢在里面发什么疯。
    盘坐在假山上的林宫羽，此时莫名觉得一阵心悸，就像是冥冥之中受到某种牵引一般，视线情不自禁的就看向孟枢所在的方向。
    她眸中也有紫雾，穿透房舍墙壁阻隔，直接看到了里面。
    她看到孟枢傲立在浴池之中，浑身不着寸缕，赤条条的昂首怒吼。
    孟枢此时的凄惨模样让她心惊，七窍淌血，如涌泉一般淌下，落在身下的池水中，将整个池子都染的猩红。
    让她感到心悸的是，孟枢的一双眸子。
    那是一双泛着紫雾的双眸，神光如柱，直逼苍穹，眸中灿亮的神光甚至将整个洗浴间给照耀的纤毫毕现。
    “这是……破妄之眼？”
    她不可置信，口中发出一声惊呼，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怎么可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他会有破妄之眼？”
    这一刻，林宫羽的心乱了，轻捂着小嘴儿，眸中的紫雾顿时加深不少。
    而此时的孟枢，见到天穹上的那尊瞳仁一缩之后，只觉自己的四周空气仿佛化作钢铁与烈火，使得他动弹不得，还通体的炙热。
    似乎下一刻自己就要被灼烧成灰烬一般。
    他的轴性子发作，迎着那道目光直直地看去，期望用破妄之眼堪破虚妄，直指本源。
    孟枢的视线越过那无边的血海，直接看到了中央的瞳孔，而后强行抑制住双眼的剧烈刺痛感，朝着瞳仁身处看去。
    他此刻只觉自己的双眼似乎要瞎掉了一般，刺痛无比，就像是前世直视太阳，那种刺痛渐渐转变成恍惚，视线一阵阵的发黑。
    他毫不理会，强力催动瞳力，誓要将那瞳仁看个真切。
    蓦地，他的视线一黑，眼球上裂开数道细小的裂口，其中有无数的紫雾喷涌而出，仿佛是喷泉爆发了一般。
    外面正注视着他的林宫羽惊呼一声，而后便一步跨出，直接推开房舍的门进入其中。
    正等待的众人一怔，而后面色各异，因为他们看到杵在门口的傀儡并未阻拦。
    林宫羽自己也不知道为何会这般急切的进来，直接进入到洗浴间里，一脸急切的看着孟枢，却不敢出声打扰。
    此时孟枢的样子看起来极其骇人。
    面色狰狞无比，面庞上的青筋暴起，一身的筋肉臌胀，仿佛钢浇铁铸一般，身躯在这一刻拔高了六寸有余。
    他原本身高就有一米八的样子，此时猛增二十多厘米，直接在身高上突破两米，加上一身鼓起膨胀的筋肉，看起来就像是一尊巨人。
    而让人林宫羽担忧的是他的双眼，那双眼球都已经裂开了，其中无数的紫雾喷薄而出，化作一道光束刺破房顶直指苍穹之上。
    “啊！”
    孟枢此时才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呼，却咬牙不肯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