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小豆子

    “老板，再来碗面！”
    火爆，绝对火爆，临到中午正饭点儿时，小面店生意爆了，外间交叉路口东来西往的行人不时进店来，到现在，店里店外都坐满了人，甚至还有贩夫走卒干脆交了铜板，然后在外间蹲着吃面，小小一个地方，竟是塞了好几十人，四处都是呼啦啦嗦面的声音。
    不过见惯了大世面的李过并不奇怪，像重庆小面，就那么个味，却行销全国，甚至有的地方排起长龙的吃，为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味抓住了大家的胃，不一定最好吃，但最对胃，而且可以打尖，可以当正餐，上餐快，吃的也快，方便的很。
    云灵的甩汤面也一个道理，鲜香味美，对胃经饿，分量又足，就眼下许多一天只吃两顿的脚客来说，吃上一碗面能顶小一天。
    铁若男高兴了，跑堂跑出了幸福感，再不提什么侮辱不侮辱的，脚下跟装了风火轮似的，呼呼的来去；原本冷着一张脸的冷秋珏，不知道啥时候身上的寒霜化去了不少，她本来根本不想参与这事，觉得开店做小生意那是下九流，自己堂堂峨眉弟子何须那么卑贱，只是碍于李过的命令不得不来，就这，李过还只能让她收账，可现在呢，这丫头不仅负责收钱，眼见碗不够用，还撸起袖子去涮碗。
    看着冷秋珏一身白衣，撅起屁股，抄起袖子站在水桶边涮碗的样，李过只觉好好一个冰山女神就这么给自己毁了。
    整个一中午，店里四人就跟打仗似的，李过也没闲着，哪缺人去哪，端面，擦桌子，涮碗，收钱，能做的都做。终于，正午饭点过去，店里消停了下来，或许由于日头太毒，东来西往的行人少了，大多人不知躲哪乘凉去了，店里也呆着不少人，这些人吃了面坐着躲阴，加之茶水免费喝，自是赖着不走，李过也乐得如此，没生意但有人不是，有人就有人气啊，做生意就得讲个人气。
    李过也好不容歇歇，正准备喝口茶，这茶是云灵在山里摘得野茶，然后按照李过教授的炒茶之法弄出来的，别说，自有一番滋味。
    不过茶没喝到嘴边，冷秋珏窜到了他旁边，李过见此道：“什么事？”
    冷秋珏双眼现出激动之色，嘴皮子都有点不利索，悄声道：“老.祖，你知道咱们今天已经卖了多少钱了吗？”
    “多少？”
    “三千二百四十八个铜板。”
    “哦。”
    李过应了声，不觉得奇怪，这来人最少吃两碗，一上午加一个正饭的中午，凭着此处的人流量卖上个四百多碗简直再正常不过，殊不知，那些老字号面馆，就算只有一间小门脸，别人一天能卖一千多碗面呢，更别说那些门脸大人手多的，李过在地球时干过小吃行业，晓得做得好的面馆，粉店那就是提款机，绝不比什么火锅城，大酒店差呢。
    看着李过没什么反应，冷秋珏还以为李过没听清，当即声音提高，又道：“老祖，咱们已经卖了三两多银子了。”
    冷秋珏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激动，要知道几天前观里砸锅卖铁才弄出二两银子，当时冷秋珏很绝望，只觉得李过瞎折腾下去，只怕峨眉观都要被拆了，可不曾想这小小面店才一上午竟然本钱回来不说，还小赚了一两多呢，她怎能不激动，冷秋珏是会算账的，一天赚三两，十天就是三十两，一年下来可是一千多两啊，这都够买本玄级下品的武技了啊。
    铁若男耳朵特尖，她本来累瘫了靠在旁边的立桩上，一听到三两多银子登时蹦过来，道：“二师姐，你是咱们...”
    “去去去。”
    李过一摆手，打断了她的话，然后不屑道：“瞧你那点出息，本老祖说过带你们发家致富，你以为开玩笑的？”
    说着，李过走到小窗前，喊了声云灵，询问了下剩下多少面，这做生意是要成本的，就算做高汤的野味不要钱，面能不要钱的？这些面片都是云灵熬了一个通宵自己搓面发面，然后削得整整齐齐的，李过晓得本钱有限，他们今儿只有五百来碗的面，卖到现在肯定差不多了。
    很快，云灵清点了下，回道：“大概还有十碗面。”
    “全下了。”
    李过肚子也饿了，想必冷秋珏，铁若男和云灵也一样，说完这话，李过转头看向店中人，道：“老几位，还有谁想吃面，我请客怎么样？但是必须吃完，连汤都必须喝干啊。”
    一听这话，登时有人道：“你不早说，我现在两碗面下肚撑的都不想动，再吃一碗肚皮都要胀破。”
    “哈哈哈。”
    店内外一阵哄笑，随即又有人，道：“我说老板，你下次请客提前通知啊，我留着肚皮等上几个时辰也行的。”
    这些都是行脚的普通人，别说八个铜板，一个铜板他们也很珍惜，李过拱拱手道：“见谅见谅，我也是刚知道只剩十碗面，所以准备和大家分享一下，之后就准备打烊了。”
    “理解理解，不过我下次一定来等着，哈哈。”
    李过如今虽其貌不扬，可这行脚的也大都是普通人，大家说说笑，喝着茶，躲着毒辣的日头倒也挺痛快，眼见云灵把面端了上来，李过对着众人一拱手，道：“老几位，那我先用着呢，不过我李过有个不情之请，眼下大家也晓得咱们这面是鲜香味美，量大份足，不仅好吃而且实惠，还烦劳各位回去帮忙宣传一下，如有亲戚朋友打这地儿路过，一定来吃上两碗面。”
    “一定一定。”
    这些人和李过聊的挺痛快，也无人推辞，反正就是个顺嘴的事儿，李过见此很满意，他晓得自己这小面店的名气只怕很快就要传开，到时候生意肯定不愁，这般想着，李过就准备吃面，可面刚到嘴边，却听到一个脆嫩的声音。
    “哥哥，姐姐，能给我一碗面吃吗？”
    李过循声望去，就见一个七八岁，披头散发，浑身脏兮兮的女童站在门口，这女童一双眸子很亮很灵动，尽管脸上敷的黑漆漆的，可看上去还挺可爱。
    一见这女童，还不等李过答应，云灵就迎了上去，拉起女童的手走进店里，道：“小妹妹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肚子饿了？那姐姐这碗给你先吃。”
    说着，云灵将手中的碗和筷子递了过去，女童闻着味，喉咙管蠕动起来，显然是馋急了，饿急了，可她接过碗筷，还是先看着云灵道：“小豆子谢谢姐姐。”
    说完，女童对着云灵行了一礼，然后又对李过行了一礼，这才端起碗狼吞虎咽起来。
    有人见小豆子可怜，让出了位置，云灵直接给她抱了上去，然后又回去煮面。随后，李过和冷秋珏，铁若男也开始开动，不过大家很快被小豆子震惊了，这女童也不知是多少天没吃饭了，一碗面吃的飞快，李过几乎才动筷子吃了两三块面片，她那碗面连汤带水吃了个精光，然后巴巴的看向云灵，云灵是个心软的，又给她下了一碗。
    就这样，等到李过几人一碗面下肚，那小豆子竟是整整吃了五碗，比谁吃的都多，关键是她肚子不鼓也不胀，但好歹是饱了。云灵见此便和她聊了起来，这才晓得小豆子是附近李家庄的人，可李家庄因为今年太旱，夏粮歉收，交不起保护费，被烈山寨半夜摸进村子里屠戮一空，小豆子的娘把她藏在地窖内侥幸逃过一劫。
    “这天杀的烈山寨！”
    听完小豆子的遭遇，堂内登时有愤愤不平的人骂开了，可其他大多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只听一人道：“这位兄台还是慎言吧，要是这话被烈山寨听去可不得了。”
    “哎，咱们地界上也不是没名门大派，也不缺江湖上威名赫赫的豪侠，可这烈山寨怎么就拔不去？”
    “那些都是沽名钓誉之辈，这年头没真正好处谁肯‘行侠仗义’，更别说，烈山寨的大头目‘金鳞手’那可是黑榜上的人物，一般的江湖中人岂敢招惹？”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开，只是到最后都觉得这世道没滋味，也没个盼头，一天天起早贪黑，也就为了能活下去，故而待得太阳稍斜，日头没那么毒辣，一个个都是有些意兴阑珊的离去了。
    等到店内外的人走了个八八九九，云灵拉着被稍微清洗了一番的小豆子走到柜台前。
    “老祖...”
    云灵一张口，李过却摆摆手，然后看向小豆子，道：“你自己说。”
    “嗯！”
    小豆子用力点点头，然后道：“哥哥，我以后想天天来吃面成吗？我可以帮你们干活，我的力气很大，跑的也快，什么都能干。”
    “还有吗？”
    “我想和云灵姐姐住在一起。”
    “还有吗？”
    “我想练功，长大了为爹娘报仇！”
    李过终于点了点头，身负血海深仇，如果只是为了活下去，这种人李过不会搭理，哪怕是孩子也不例外，可小豆子没忘血仇，说到报仇两字更是咬牙切齿，目中如似火烧，证明她没忘记自己该背负的东西。
    “好了，那就收下吧？”
    李过说着转头看了一眼铁若男和冷秋珏，两人都是点头赞同没有异议，李过随即笑道：“那好吧，不过小豆子要干活，咱们也不能白忙活，就从你们的股里面一人抽半成给她，这样一来，你们三人一人一股。”
    “老祖！”
    铁若男登时急眼了，她刚才一直在偷偷盘算，就按照眼下的生意，一个月下来可是十来两银子入账，这在以前根本不敢想象，而且随着生意越来越好，准备越来越充分，她相信以后能挣的钱肯定更多，是真正要发家致富了。
    可现在李过一番话就分走她三分之一，她焉能不急眼。就连冷秋珏都惊住了，急急的想张口说什么，可李过见此却抚掌哈哈一笑，道：“逗你们呢，瞧你们那样，都成财迷了。
    小豆子的股我出了，不过她还小，钱由我暂时保管着。”
    大笑间，事情就这么定下了，随后，眼见店内的人走空，李过大手一挥道：“好了，人走空，咱们也该收摊了，收拾东西回家咯。”
    听着这话，几个女弟子都是喜笑颜开，齐齐应道：“好嘞！”
    说着，大家一起动手，收碗的收碗，收桌子的收桌子，最后收起搭棚的厚帘子，又将立桩起出来，一番忙活，日头都向西斜了，最后，铁若男推着独轮车，李过和冷秋珏一人扛着两根桩子，云灵抱着厚厚的帘布，小豆子也没闲着，提着两个大水桶。
    一行人，就这般在夕阳的映照下渐渐朝着峨眉山而去，一路上，有欢声有笑语，甚至连冷秋珏也没了往日冰冷，咧着嘴咯咯直笑，兴致到了还唱了首小曲。
    “这样的日子似乎不赖啊，或许这么一直待在峨眉也不错。”
    望着前边的山峰，李过发现自己很喜欢这种和大家一起奋斗的感觉，第一次对峨眉那个破破烂烂的道观有了一种家的感觉，不过这一切有个前提，陈月仪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