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流浪者公园

    叶斩和他的护工步行了5公里，1小时之后，来到了流浪者公园。这里原本是一个房车营地，破产之后一直没再出租出去，这里的业主得罪了官员，官员正好是城管口的，让政府在这里设置了一个稀饭券的领取点，结果这个私人领地就越来越多的流浪者。
    业主在这里建造了围墙，但是流浪者很容易就翻墙而入，躲避风吹雨打，业主叫来警察，往往是老实了一阵子就死灰复燃，怎么也拦不住，只能任其撂荒。
    在一个房车似的稀饭券领取点，排着长长的队伍，叶斩又是脸色一变：“怎么有这么多人？稀饭很好吃吗？”
    排在队伍后面的一个落魄文人似的家伙埋怨：“好吃个屁，肯定是用了猪下水之类的胡乱弄的，早就承包出去了，黑心老板为了节约成本，只能买最垃圾的肉给我们吃。”
    旁边一个流浪汉自嘲道：“有肉就不错了，还有鸡蛋呢。”
    在这个伟大的电子化时代，领稀饭券居然还要排队，而且是纸质的稀饭券，印刷质量虽然看上去很好，可这完全没必要啊，难道科学这么昌明的时代连一张充值卡之类的都不行吗？非得让流浪者经历一番跟公务员面对面的羞辱。
    从大家伙的表情来看，都特别蛋疼，尤其是办事员不是机器人，而是真人，可恶！
    这个肥婆办事员好像受过上级的指示似的，专挑自己最鄙夷的表情展现给大家，叶斩下决心，宁可天天吃过期面包，也不会再来领稀饭券了。
    领到了三张稀饭券之后出来，叶斩问护工机器人：“殴打公务员判几年？”
    护工机器人：“不要总是问我这种奇怪的问题。”
    叶斩不满道：“难道这么多流浪的赳赳男儿当中就没有一个揭竿而起，把那个发稀饭券的娘们儿打一顿吗？那小眼神儿太贱了！”
    护工机器人冷笑：“嘁！来这里的男人都是被生活击倒了的软蛋，什么赳赳男儿，赳不起来咯。你要是想不到赚钱的办法，下场也是跟他们一样，你看看。”他随手抓过旁边一个刚刚领到稀饭券的汉子，掰过来，指着他的眼睛：“眼神空洞无物，感觉身体被掏空了，你还有斗志吗？”
    汉子一脸茫然：“斗志？多少钱一斤？可以换稀饭券吗？”
    叶斩感到不寒而栗：“我不要成为这种人……”
    护工机器人：“那就好好想辙吧。”
    叶斩：“可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
    护工机器人：“猫有猫道狗有狗道，趁你还年轻，不要放弃。好了，正能量就供应这么多，那边还有一个地方有人野营，我有个主意，可能会有人丢弃自己的帐篷，你去找一个被丢弃的帐篷，否则今晚就要数星星了。”
    叶斩为护工机器人的机智而折服，不过，效果似乎不好，他俩漫游了老半天，也没见有哪个缺心眼的在这个流浪者公园来野营。到处乱丢的垃圾倒是随处可见。
    唯一看到一个帐篷支着的一个，上面还用喷漆歪歪斜斜的写着：偷帐篷死一户口本。
    看样子这是一个流浪者的爱巢，初来乍到的丐帮无袋弟子叶斩同学还不敢造次。
    说到丐帮，叶斩眼睛一亮，说：“喂，我可以去乞讨，这不需要什么技能吧？我的优势就是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亲人了，不怕丢脸。”
    护工机器人：“有机器城管，24小时在逡巡，你没机会的。”
    叶斩不服气：“难道每一个角落都有城管？我就不信这个邪。”
    护工：“你的真别不信，监控摄像头遍布全城，连下水道都有，人工智能自动识别乞讨，从你开口乞讨到城管大驾光临的窗口期只有短短几分钟，而且，一旦你上了城管黑名单，他们的监控会一直跟踪你，绝不可能逃脱，就算你弄到了钱都要被上缴，还要罚款，你当然没有钱，然后你的信用就从零变成负数了，相当于有了犯罪记录，别说找工作不可能，连旅行坐火车都不方便了。”
    叶斩又茫然了，在流浪者公园的一个水潭边坐下，随手捡起小石子，往水潭里丢着玩儿。
    过了一会儿，护工机器人忽然说：“我该走了。”
    叶斩一呆：“走？”
    护工机器人：“嗯呐，现在快到下午五点钟，我要下班了，下班之后我只有一个小时的电量，让我走回充电站充电，这该死的规定，我也不想这么早离开你。”
    叶斩：“那明天你还会回来吗？”
    护工机器人：“也许会，也许不会，要看上级的指示。”
    叶斩有点着急：“不会吧？你不是说还有一个月吗？”
    护工机器人：“刚刚收到上级指示，要我去照顾别的病人，是真的病人，你其实并不算病人，适应得挺好的。祝你早日找到工作和自己的生活。”
    叶斩站了起来：“你就这么走了？我怎么办？”
    护工机器人喋喋不休已经阴阳怪气的语调都不再重要，叶斩很难想象没有护工的明天自己的下一步应该怎么办，陷入了恐慌。
    护工说的最后一句话是：“相遇总是意外，离别总是蓄谋已久……叶斩同学，再见，保重。”
    叶斩傻乎乎地看着这个领着自己来到“美丽”新世界的机器人离开了，土肥圆的机器人，扭动着别扭的步子，留下一个难以磨灭的背影。
    机器人刚刚离开不久，叶斩就感觉肚子有点饿，看来中午吃的那个88元的蛋糕不顶事啊，得去用一用稀饭券了。
    跟着流浪者的队伍，叶斩来到了领稀饭的地方，得到了一碗皮蛋瘦肉粥，也许是饿了的关系，并不感觉太难吃，还吃的吱溜吱溜地响呢。
    刚刚吃了一半，蹲在地上的他，发现自己面前来了一只野猫，干瘦干瘦的，嗯，一只不会照顾自己的柴火猫。
    柴火猫用可怜兮兮地目光看着他，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叶斩不假思索就把自己的皮蛋瘦肉粥放在地上，客气地说：“吃吧，柴火猫，你怎么不去抓老鼠啊？难道嫌弃老鼠恶心？”
    旁边一个大叔说：“老鼠？喂，你还以为零号城有老鼠？早特么灭绝了，有专门的捕鼠机器人，手里用专门气枪，一枪一个，下水道也不放过，所有的监控摄像头都能智能识别老鼠的踪迹，捕鼠机器人几分钟就到，没有容身之处。”
    看来这无处不在的监控还真是吓人，连老鼠都没有容身之处。
    另一边有一个大婶，说：“野猫也很罕见，流浪的野猫和野狗会传染疾病，城管也会管制的，这只猫还真是……罕见。”
    大叔：“这是一只聪明的猫，知道来这个流浪者公园，这里是私人领地，城管不管，要是它敢到外面去，嘿嘿，不出半个小时就被消灭。”
    叶斩心生怜悯：“怪不得这么瘦，可怜。”
    忽然有个流浪汉拎了一根木棍过来，朝柴火猫的脑袋上砸去，得亏柴火猫及时躲避，喵地一声，钻进灌木丛去了。
    叶斩大怒：“你干么？”
    流浪汉满不在乎地道：“想尝尝猫肉的滋味……可惜，没打到。”
    叶斩差点儿气死：“你真实太丧心病狂了！猫肉也吃！”
    流浪汉：“这位小哥倒是细皮嫩肉，刚刚落魄的吧？等你饿了几个月你就不会对这个世界有任何幻想了。”
    叶斩为之语塞。
    绝望啊，不能找工作，不能替人排队，不能乞讨，连老鼠都不能生存的城市。叶斩这个生理年龄18岁的人都有点受不了，不由得突然发疯似的大喊了一声“啊——”
    情绪会传染，听到这一句绝望的呐喊，很多流浪汉都感同身受，陆陆续续有人跟着发狂乱喊起来，一时间，整个流浪者公园的鬼哭狼嚎声音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有个流浪汉见到了一个被广场舞的舞者丢弃的破烂播放机，经过一番捣鼓，居然被弄好了，这位电气“天才”没有跟着大家一起鬼哭狼嚎，而是播放了一首应景的歌曲。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慢慢张开你的眼睛
    看看忙碌的世界是否依然孤独的转个不停
    春风不解风情，吹动少年的心
    让昨日脸上的泪痕，随记忆风干了
    抬头寻找天空的翅膀，候鸟出现它的影迹
    带来远处的饥荒无情的战火依然存在的消息
    玉山白雪飘零，燃烧少年的心
    使真情溶化成音符，倾诉遥远的祝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