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信仰归一

    疲惫……
    无聊……
    手指在光屏上百无聊赖地滑过，郑杨懒散地躺在床上，瞪大一双死鱼眼冷冷地盯视着前方。
    虚拟影像上，正播放着一幕幕图像，这是近年地球国际上出现的最优秀的几番动漫，每一部都曾让郑杨为之心神震撼，痛哭流涕或哈哈大笑。
    ——但是就在今天，无聊地躺在床上，愣愣地看着动漫，不知为何，郑杨的心中没有一点波动，只剩下最空寂的虚无。
    就在前几天，现实世界所发生的事远比动漫要吸引人。
    ——什么三体世界的探测器被捕捉了啊，什么三体人探测器代表着和平的祝愿啊，什么三体与人类可以相亲相近啊……
    后来的结果全人类都知道了。
    ——水滴突然爆发，人类所有太空舰队全军覆没，除了逃出去的五艘星舰之外，人类已经成为了在三体人铡刀下瑟瑟发抖的小羊，只等什么时候铡刀落下，就宣告全人类的命运终结。
    “太空舰队都是一群猪，舰队国际也都是些垃圾……”
    躺在床上，郑杨觉得自己的身体内没有一点力气，只剩下燃尽之后所留下的点滴情绪的灰烬。
    不论是从前几天的新闻中传来的消息，还是最近几天身边的所见所闻，郑杨都了解到，现在全世界的经济和社会运转已经全部崩溃了，全人类要么跪拜朝贡着，祈求着神灵的降临，要么就是乱交乱性，释放着死亡的压力。
    ——作为一个在23世纪极为稀少的宅男，在这个物质生活极大丰富的世界中，郑杨一直坚持着“番即正义”的观点，所以他长久以来都保持着平淡又寂寞的生活状态，从不在乎社交，只喜欢玩游戏看动漫，如此反而养成了他深居简出的生活习惯，因此即使到了如今这样的末世前奏中，郑杨依然下意识地保持着自己过去的生活，宛如一潭静水，不起波澜。
    只是……
    “这样的日子，恐怕持续不了多久了啊……”
    郑杨不自觉想道，却依旧觉得自己没有丝毫拼搏的动力或勇气，连烧杀抢掠强奸犯罪这种最能激起人类原始欲望的行为都觉得很多余。
    ——不是倦怠，不是恐惧，纯粹只是觉得无力。
    渐渐地，思维仿佛沉入了一片静谧的水潭间，自己的灵魂不断地下沉，下沉，渐渐地，郑杨感觉自己的睡意袭了上来，思维变得越加的朦胧……
    “就这样……睡吧……睡吧……反正……什么……也管不了……”
    念头迟缓地运转着，思维比平时迟钝了数倍，郑杨不自觉响应着梦的召唤，思维陷入了混沌之中。
    然后……
    便是一道光！
    ——一道如同开天辟地的光芒充塞了思维之中，郑杨只能眼睁睁看见一片海洋在自己的思维中，仿佛无边无际的宇宙空间一般，浩浩荡荡地斩开，而自己的灵魂也被这片海洋吸引了过去！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个疑问没有产生多久，郑杨感觉到，在这片海洋中，还有着一个个蓬勃的意识体，而且它们的数量也被自己轻松地感知到了。
    ——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一个！
    这是这片海洋中意识体的数量！
    “这是……”
    感觉到那些本质与自己的意识相仿的意识体，领悟到那些也是如自己一般的人类灵魂，郑杨不由得惊愕了起来。
    “你好。”
    茫茫的精神海洋感觉起来茫茫无边，但是实际上交流起来却毫不费劲，仅仅只是一刹那，一万五千三百二十个意识体便向自己发来了问候，而且奇异的是，郑杨感觉到，自己也能够毫不费力地将信息传递过去。
    这是一种极其奇妙却又极其自然的感觉，就如同自己的本能一般。
    “你好。”
    郑杨无差别地向所有意识体发出了问候，然后问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你不知道吗？”
    意识体们愕然地回应道。
    “是啊……难道你们知道？”
    郑杨也愕然了。
    意识体们突然彼此之间交流了起来，那种信息与意识相互沟通却让自己无法“听”到的场面，让郑杨想起了“窃窃私语”或者说“面面相觑”这四个字。
    很快，意识体们共同朝他发出了意识波动。
    “没关系的……你很快就知道了。”
    很快？
    郑杨刚想发火，然后就在这一刹那，一道神秘的信息传入了他的意识体内，让他不由得“浑身一震”。
    一刹那间，关于这片精神之海的很多事情，已经被郑杨所了解了。
    ——这是源自一位冥冥之中的神所创造出来的精神海洋，在这片海洋中，所有人的念头都无所遁形，所有人的交流都不能被监察。而在这片意识之海中，两个人之间的信息传递只需要一个念头，一个闪耀，不再需要长久的对话，想要别人知道自己的心绪也只需敞开心扉便可。
    除了信息之外，这片精神海洋还有着更多的妙用，不过那都得让人去发掘。
    “神……么？”
    郑杨的意识体中，一瞬间涌出了喜悦，疑惑，恐惧，不知所措等等感情各异的波动，这些波动很轻易地便被其他意识体所感知到，于是所有意识体们纷纷传来各自的波动。
    “哈哈，被吓到了吧……”
    “这是神的领地，不用担心……”
    从这些波动中，郑杨很轻易地便能感觉到众人真心实意的关心，这远不是现实世界虚情假意的社交伪装，而是最真诚的情感流露，不能被遮掩，也不能被掩饰。
    ——郑杨一时间不由得内心酸楚了起来，却又带着一股幸福。
    从未真正感受过他人的温暖，从来都将自己的封闭在壳子内，郑杨第一次感觉到了如此的幸福，而非是从幻想的动漫中得到的虚假慰藉。
    “谢谢大家。”郑杨的意识体返回了波动。
    “没关系……因为我们都是神的子民啊！”
    众多意识体中共同闪烁着虔诚的波动，一刹那间，这股虔诚感染到了郑杨，他的心中一瞬间油然而生对创造出这片精神之海的至高无上的神的虔诚信仰。
    “是啊……我们都是，神的子民。”
    “嗯！”
    众多意识体波动着，忽然朝郑杨问了起来。
    “……你要去加入今天的拜祭吗？”
    “拜祭？”
    郑杨有些疑惑。
    然后意识体们给他做出了解答。
    “那位至高无上的神在这片海洋中留下了他的印记，而且神也留下了他的旨意——只要在同一时刻，有超过一亿人在精神海洋中向神的印记拜祭，那么这个印记中的伟力将自动发动，三体人的威胁将化为虚无。我们都相信……在神面前，无论是三体人还是其他什么的外星人，都只是土鸡瓦狗而已……”
    “……因此，我们这些人每日都会向神的印记献上最真诚的信仰，以此来期盼神在现实中的降临，今天又到了朝拜供奉的时间，你要加入进来吗？”
    郑杨的意识体闪烁了一段时间——虽然只有现实中的区区几秒钟，放在这片精神之海中却足足有几个小时那样漫长。
    但是马上，郑杨的意识体中传来坚定不移又极为好奇的精神波动。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