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谜底

    程御风跨入石壁背后的那间密室，眼前的景象却令程御风大吃。眼前的情景是如此惊悚，以致程御风竟不自觉得向后倒退了两部这才站住。
    只见一片烟尘之中，坐着一名满身血污的白衣老人。极长而全白的头发从头上垂下，将他的面庞全部遮住。只感觉一双眼睛正透过发丝，静静地注视着程御风。
    在一片晦暗的灯光中，程御风程御风定了定心神，再细看时，却发现在老者的身后，两只硕大的铁钩从他的肩后穿过，锁住他的功门。
    眼前的白发老者无声无息，此刻，程御风竟不能分辨这究竟是一个活人还是一具死尸，更不能确定刚才在石壁外探查到的那股极强真气是否是面前这位白衣老者散发出的。
    “你是谁？为何小小年纪竟有如此深厚的内力？”就在这时，那名白衣老人竟突然开口说话。沉闷的声音中，回荡着股股强劲的真气。
    “哦！”程御风这才回过神来，赶紧拱手道：“前辈，在下来自喋雨峰武王宗，程御风。”
    “你姓程？”白衣老人听罢缓缓道：“那程凌与你是和关系？”
    听白衣老人说出这个名字，程御风心下更是好奇面前白衣老者的身份，便赶紧回答道：“程凌是晚辈祖父的尊号。”
    “呵呵，原来是武王宗的传人啊。”白衣老者听到这里，竟发出一阵略显苍凉的笑声。这令程御风十分不解。
    “那你又是为何来到这里的呢？”白衣老者继续问道。
    程御风叹了一口气，便将这些年武王宗与鬼剑道的那些恩怨纠葛，以及自己今日如何来讨要七趾龙焰刀，却被血盈天骗进了这间密室等一众详情尽数讲给了眼前的白衣老者听。
    在讲述这段经历期间，程御风只感觉一股强烈的杀气从白衣老者周身散发出来，夹杂着周身经脉的涌动，如浪水滔滔，迅速将这狭小的密室溢满。
    更重要的是，听到血盈天这个名字时，面前的这名白衣老者身体竟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带动着背上铁钩的锁链发出清脆的声响。
    等程御风将这些经历说完，密室中又恢复了平静。却又静得可怕。
    听完程御风的话，白衣老者周身的真气竟开始渐渐消散。过了许久，程御风才小心翼翼地问道：“敢问前辈是？为何被锁在此处？”
    程御风的问话，竟令白衣老者周身杀气再度涌起，甚至比刚才更为猛烈！“哈哈哈哈.......”猝不及防间，一阵狂笑从白衣老者口中发出，但等到笑声终了，却夹杂着无尽的悲凉，以致最后竟开始哽咽。
    “前辈，你怎么了？”看到白衣老者竟有如此大的反应，程御风心中的疑惑更是难以消除。
    “你问我是谁？”白衣老者言语中依旧满是悲凉：“我告诉你，我的名字，叫做慕青峰！”
    “什么？！”听到白衣老者的回答，程御风竟然忍不住向后倒退了两步。
    “慕青峰？难不成你是鬼剑道的上一任龙首？”程御风对这一回答显然不敢相信。
    “江湖中还有另一个慕青峰吗？”白衣老者反问道。
    “可是，当年慕青峰失踪后，继任的鬼剑道龙首血盈天称，慕青峰是被修罗地狱岛的修罗使抓走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程御风接着说道。
    “这个猪狗不如的畜牲！”听到程御风说完这句话，白衣老者身体突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带动着铁钩上的锁链连绵不断的声响，原本沉稳的声音此时也变得格外尖利。
    程御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
    “这个畜牲，害我身体还不够，还要害我的名声！我一定要将他碎尸万段！挫骨扬灰！”白衣老者此时表情已是极为狰狞，他甚至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却没能成功，他想要挣脱肩上硕大的铁钩，却无能为力。
    终于，等到他精疲力竭之后，白衣老者才逐渐平静下来。
    什么畜牲，什么碎尸万段，听了白衣老者的那番话，程御风心中料想眼前的这名白衣老者肯定与血盈天有着血海深仇，但看到白衣老者精神如此激动，却又不敢细问。
    过了许久，白衣老者才将精神慢慢平复下来。
    “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我为什么会被关在这里？”白衣老者言语中满是悲凉，“好吧，那我来告诉你。”
    一段往事由此展开。
    慕青峰，原本是鬼剑道第三十七任龙首。他任龙首之时，乾元刀剑盟虽然面对东武林和西南武林的觊觎已经有些乏力，还有实力把控中原武林局势。彼时，乾元刀剑盟盟主是与他年纪相仿的圣剑道宗主苍无言，骷髅妖刀宗宗主是百越愁的父亲百步威，武王宗宗主则是程御风的祖父程凌，红尘剑道当时首座则是此前被天摩罗杀害的碧波奇侠。
    当时，中原武林由这五人维持，各大宗门虽然有些许摩擦但尚能一致对外。
    当年，慕青峰大约三十多岁时，他一次外出巡查，当走在一条乡间小道上时，突然隐约听到婴儿的哭声，接下来，他与随从发现了草丛中的一名弃婴。见四下无人，慕青峰便与随从将这名弃婴带了回来。因为那名弃婴长得虎头虎脑，甚是可爱，再加上慕青峰多年未有子嗣，慕青峰于是便将这名弃婴收养为义子，精心抚养。
    这名弃婴从此在慕青峰的精心照料下一天天长大成人。更令慕青峰欣喜的是，这名弃婴天资聪颖，骨骼清奇，天生便是一副练武的材料。慕青峰于是便将自己的毕生所学传授给他。
    这名弃婴也没有辜负慕青峰的期望，短短数年间，这名弃婴已经成为鬼剑道弟子中的佼佼者。慕青峰见自己的养子如此聪颖，料定必成大器，于是更加悉心地指导他，更准备将自己的龙首之位传给他。
    不过，慕青峰经过多年观察，也发现了这名弃婴的不同寻常之处，除了极具野心，极为争强好胜之外，这名弃婴每当在星光璀璨的夜晚，情绪便极为不稳定，甚至经常为了一点小事出手伤人。
    终于，在一个满目星辰的晚上，这名弃婴与同门一名师弟爆发口角，随后情绪爆发，竟出手将对方打成重伤。
    同门相残，这是慕青峰绝对不能准许的事。慕青峰勃然大怒，一度想要出手废掉这名弃婴的武功，但被众多门人弟子拦下。后来想到弃婴虽然将对方打伤，但还没有伤了性命，再加上自己内心的溺爱和门人弟子的苦苦哀求，慕青峰最终只是罚这名弃婴受了三十余棍。
    不过，虽然经过这件事，但慕青峰依然只是相信这名弃婴当日只是情绪一时失控在犯下大错，相信日后再加以调教应该可以戒除，因此，在发生此事后，慕青峰还是将这名弃婴当成鬼剑道继承人悉心培养。
    一切都仿佛像从前一样。而且，就在惩罚那名弃婴几日之后，慕青峰在苍龙岭的一个洞穴中，意外发现了暗藏在石缝中的一卷武功秘籍。
    细读之后，慕青峰发现这卷武功秘籍如同天书宝卷一般，其中的功法绝妙异常，但是晦涩难懂，像他这样大宗门的宗主竟然一时半会也难以完全领悟。
    不过，对于痴迷于武功的慕青峰来说，这卷秘籍无异于上天赐给他的礼物，于是废寝忘食，日夜研读。因为将那名弃婴视如己出，更是当作继承人培养。慕青峰便将那名弃婴带到只有鬼剑道龙首才知晓的宗门密室，相互探讨，以期有所突破。
    不过，在探讨时，慕青峰并未将整卷秘籍拿出来，而只是将其中几个功法口述给了弃婴。不过，仅仅这几个功法，在二人修炼成功之后，竟已将功力提升数倍。那名弃婴当年仅仅二十余岁，就已经拥有了挑战中原武林顶尖高手的实力。仅仅数月便将自身功力提升数倍，弃婴当然知道这是那卷武功秘籍的功劳。
    不过，在二人关系日渐亲密之时，一件事迅速打破了二人的亲密无间。
    那日，二人用在密室内修炼秘籍上的功法。二人相对而立，互相运功调息。突然，弃婴体内深处一股诡秘的气息迅速流窜进慕青峰经脉之中。
    那股真气极为细微，却令慕青峰大惊失色。
    当晚，慕青峰一夜未眠。他想起了当年他的师父在临终前跟他说过的那个秘密。这个秘密，是鬼剑道宗门，同时也是中原武林代代相传的秘密：遇有这种真气的一律杀无赦，否则将会给武林带来大祸！
    慕青峰虽不知道其中的真实原因，但联想到弃婴在繁星之夜击伤同门的事，再加上不想违背师父的意愿，必须要对他有所处置。可是，这名弃婴是自己一手抚养成人，早已与他情同父子，此时怎么忍心痛下杀手？
    思虑一夜之后，慕青峰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下杀手，但对于这名弟子，想要将他立为继承人已是不可能。非但如此，慕青峰还要立即停止教授他武功，从而将危险降至最低。
    很快，这名弟子便察觉到了慕青峰对他的冷落。更要紧的是，慕青峰不再带他进入密室修炼那卷秘籍。这令他心下生恨。
    此后，慕青峰更是亲口对他说出不可能令他继承龙首之位的话后，这名如此聪颖，又如此满腹野心的弟子做出了一件骇人听闻的事！
    这一日，慕青峰正在密室内修炼秘籍上的功法，全神贯注之时，那名弟子偷偷打开密室机关潜入密室，随后以可麻痹人神经的毒夏草将慕青峰的气海封住，随后一掌将正在聚气关键时刻的慕青峰击倒。
    内力强压与毒草侵蚀之下，慕青峰气海顿时爆裂，栽倒在地。
    此后，那名弟子更是将慕青峰手筋脚筋挑断，以玄铁钩封住慕青峰后肩两大要穴，令他无法发力。
    听完这段往事，程御风一时语塞。如此狠毒的事从慕青峰口中讲出，却是十分令人惊异地平静。
    过了许久，程御风才缓缓问道：“前辈，那名弃婴是？”
    “我将他捡回之日，便依鬼剑道宗门谱系给他取了一个名字。”慕青峰缓缓抬起头，嘴角却因愤恨而瑟瑟颤动：“血盈天！”
    听完这三个字，程御风顿时惊住。他没有想到，横行于中原武林，不可一世的鬼剑道龙首血盈天竟是以如此血腥残忍的手段夺得了龙首之位！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血盈天甚至谎称慕青峰是被修罗使抓走的，将其嫁祸到修罗地狱岛上头上。
    “二十年了！我就被血盈天囚禁在这密室之中。”慕青峰此时竟发出一阵苦笑：“他之所以没有杀我，是一直想逼我交出那卷绝世秘籍！”
    “可是！”说到这里慕青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起来，音调也瞬间提高：“这个畜牲，如果把秘籍给了他不知还要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可能将秘籍交给他的！”
    “我原想我会带着这卷秘籍死掉，没想到上天派人来为我除恶来了！”望着程御风，慕青峰竟高声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