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真实的江南

    南下的队伍里面，多了一个荀表，说是去游玩，实际上谁都看得出来算是填补辛毗的空档。戏志才善于谋划，对政务并不擅长，尤其是后勤账务方面的事情。
    以前这种事情都是辛毗在做，如今那家伙留在雒阳，荀采和蔡琰就帮忙了。只是她们到底是女流之辈，难免会被人闲言闲语，没想到荀氏居然派了荀采的大哥过来帮衬。
    这可是算是荀氏，第一次公开支援李明，不是荀彧或者荀攸，甚至不是荀谌，不过却是荀爽的嫡长子，就冲着这个，谁也不能怀疑荀氏对李明的态度。
    “兄长，你这样我会很为难的！”李明苦笑着看向荀表。
    “日曜此番南下江南，难道真的只是希望避开朝廷，或者说某人的算计，还是说，真的打算在江南狩猎妖兽？”荀表看向李明，眼神里都是戏谑。
    “朝廷是非多，你看最近又蹦出了一个皇子，明天谁知道是不是又多出个什么来！雒阳，那就是一个神仙打架的地方，我这种小人物，还是不要掺和进去好些，省得骨头都被人吞没了！”李明感慨，都说帝都好，一个两个都抢着当天子近臣，有资格的有几个？
    “陛下曾经励精图治，只可惜大汉沉疴已深，不宜使用猛药。几次尝试失败，陛下也心灰意懒，三年前建立云台，他还抱有一丝希望。
    然而钦点了三十多个，他认为的‘忠臣’，云台调查的结果，没有一个是真正的忠臣。尤其最近这一年，黄巾作乱之前，陛下总是收到各地对太平教的好话，然而太平教却成了近年来最大的一股反贼，陛下累了……”荀表缓缓说道。
    “一个皇帝再累也是皇帝，做点事情还能稍微让情况不恶化，继续下去……”李明不由得无奈，刘宏继续这样下去，大汉真的要四分五裂了。
    “日曜到底还是说出了真心话……”荀表淡淡一笑。
    “兄长，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套我的话吗？那么，荀氏怎么打算？”李明看向荀表。
    “正式加入云台的只有文若一个！”荀表沉默了三秒钟，然后缓缓说道。荀彧是荀彧，荀氏是荀氏，颇为无情，但世家的生存之道，便是这样。
    “小弟知道了！”李明笑了笑，荀表便是荀氏对他的投资，至少是第二笔投资。
    谯县自然是不回去的，得绕一段路才能南下，李明有心去见见这位神医，但他不敢冒险！汝南郡是王允的地盘，他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离开了，天知道会出现什么事情！？
    从颍川郡进入汝南郡，最后进入庐江郡，一路都是风平浪静。直至来到长江边上坐了船，陆续抵达长江对岸，大部队总算是进入了江南地区。
    “江南，也不过是如此……”李明一路看沿岸的风景，过了长江之后，繁华不在，周围是那么的原始，哪怕抵达了丹阳郡的郡治宛陵城，这里和阳翟比起来，规模居然还不到一半，就繁华程度而言更是比不上。
    “不错了！几年前来过这里，比这里更加萧条，看来黄巾贼也不是没有做好事，逼得中原的人大量南迁，进入江南之地，今年乱得更厉害，又一批人南下，你看看那边那群，衣衫还有点褴褛的，我听出他们的冀州口音了！”荀表却是笑吟吟的说道。
    李明突然知道，为什么荀氏会叫荀表过来，只怕荀氏里面，只有他对江南的情况最为熟悉。让他来帮助自己，至少不会因为陌生而无所适从。
    “看到城门外那边的家伙了吗？穿着兽皮的！他们不是不热，而是没有其他衣服可以穿！他们是越人，还是山越，在朝廷已经没有户籍，所以不许进城，不许买盐和粮，更不许买布！他们只能在城门外，试图低价出售，却也被那些来收购的商人把价压得很低！”荀表指了指身后，他们刚刚进城的时候，的确在门前看到七八个身穿兽皮的男子。
    “既然没办法进城，也没办法买东西，那还卖这些山货干什么？”荀采想不明白。
    “总有人愿意卖，但价格你绝对想象不到……山里不缺肉，不缺果子和菜，缺盐，缺布，除了吃的外什么都缺！”荀表无奈的摇了摇头。
    “山越遁入山林，不事生产，不服王化，不服徭役，朝廷此举也无可厚非！”肖遥不屑的说道，在他的印象里面山越都是一群不识抬举的蛮子。
    至于张默等人，到底见识少，所以只是听，没有说。
    “越人很早很早就在这里生活，先秦占据了这里，直至大汉才在这里建立州郡，宣布三代接受汉化的越人，即为汉人，可享受汉人待遇。
    实际上呢？饶是汉化后的越人，依然要缴纳比汉人更多的税，服更多的徭役，地位也比一般的汉人要低。
    到了光武帝时期，世家豪族开始陆续来到江南，更是不断侵占越人的土地，把他们变成佃户，说穿了还不如说是耕地用的牲畜。
    于是越来越多的越人，放弃了祖辈居住的地方，逃到了大山里面，拼着碰上妖兽的危险定居在山中。少数野心家试图从汉人手中夺回原有的权力，于是进一步加大了越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
    而那些已经在这里定居一百年以上的世家门阀，也开始盘根错节，互相联姻以巩固他们对江南的控制，在这里他们的话，有时候比圣旨还有用！
    日曜，这便是你即将要面对的一切！你做好准备了吗？”荀表看向李明，神色严肃。
    “……………………”李明只是沉默，他没想到江南的情况那么糟糕。本来以为孙策和孙权既然能够割据这里，那么他也可以割据在这里。江南没有什么成气候的势力，他完全能够凭借这里发展起来，然后逐渐反攻江北。
    只是如今看来，这江南之地，怕是比雒阳的情况还要复杂。拉拢占据人口绝大多数的越人，那么必然会得罪世家门阀；拉拢世家门阀，那么必然要面对越人不断的反扑！
    关键是世家也也不会允许他有太多的权力，当座活菩萨，把一切政务都交给他们，显然是最理想的结果。
    “很可惜，你已经没有退路！所以，我来了！”荀表缓缓说道，“这是一场，比上阵杀敌，在死人堆里翻滚还要艰难的战役，日曜，你准备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