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七节：战

    诺曼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学习了大量的法术知识，其中大部分都是通过双眼学到的，这些东西自然也就被圣殿骑士团所记录在案了。
    和诺曼相比，圣殿骑士团虽然施展不出来那些法术，但是他们有大量的精英能够专心致志地对其进行研究，有科学的系统方法进行归纳，所以抛开诺曼从轮回时光中继承的记忆碎片不谈，光论他本身的法术知识和体系，他的认知还真没有圣殿骑士团深刻。也是因此，圣殿骑士团很容易地就从直播间画面、诺曼本身的动作等方面判断出了眼前的这个天使应该是精神类的法术，而诺曼后面所说的“精神”一词也印证了这一点。
    至于诺曼为什么会在这样的情形下要说出“精神”一词来，也不难判断，拥有过往案例数据、诺曼自身性格等海量信息的圣殿骑士团很轻易地就大致分析出了诺曼此刻的处境以及心理活动。
    这种大数据的现代分析方式，几乎可和古代传说中的读心术相媲美了。
    也是在对于诺曼的心理活动进行了准确解读的情况下，兰斯洛特发出了之前的那一条弹幕。可是在诺曼这个人数众多的直播间中，一个人的弹幕力量是很有限的，非常容易被淹没在大量的弹幕中，除了精神力远超常人的诺曼外，没有任何一个观众可以阅读下来每一条弹幕一条不漏。
    兰斯洛特刚才发的那条弹幕也是如此，一下子就淹没在了人民群众的汪洋弹幕中。
    不过好在他是有团队的。
    在圣殿骑士团的通力协作下，所有人刷着同样的话语，大量重复的弹幕刷屏，保证了直播间的观众们能够阅读到他们所想要表达的意思。而且还不仅于此，圣殿骑士团还专门安排了人来带节奏，按照他们所发弹幕的意思刷起了“诺曼”两个字，这叫带节奏，相当于托。
    “我去，好熟悉的台词啊，这是要打元气弹吗？”
    “背景音乐，御剑术，现在这连元气弹都出现了！接下来还有什么？赶紧拿出来看看吧！”
    “诺曼”
    “厉害了我的诺曼，竟然还会元气弹！”
    “诺曼”
    “以前只在漫画里看到过，没想到有一天我自己竟然还会成为这种故事中的角色。”
    “好中二啊！”
    “哈哈哈哈哈，化粪池的朋友是什么鬼！看守所的朋友又是什么鬼！在这种紧张的时刻正经点好吗！”
    “诺曼”
    “诺曼”
    ……
    在圣殿骑士团的主动带节奏下，“诺曼”两字弹幕隐隐起来了一波小节奏，可是现代文明社会思想解放，每个人的想法大不相同，所以不和谐的声音还是存在。
    “↖(▔＾▔)↗↖(▔＾▔)↗↖(▔＾▔)↗”
    “举报，这里有邪恶元气！”
    “放屁，这才是正统的正义元气好吗！”
    “我也来，↖(▔＾▔)↗↖(▔＾▔)↗↖(▔＾▔)↗↖(▔＾▔)↗↖(▔＾▔)↗↖(▔＾▔)↗”
    “我是天台上的朋友，没有叫到我的名字，我不借元气。”
    “天台上的朋友你好，我是棺材里的朋友，也没有叫到我的名字。”
    “诺曼。”
    “诺曼。”
    “诺兰。”
    “诺基亚。”
    “诺氟沙星。”
    “这一届元气弹是我看过最差的一届元气弹！这么多邪恶元气在里面滥竽充数，我觉得这一发元气弹的威力要大打折扣。”
    “诺曼”
    ……
    不和谐的声音虽然存在，可是在渐渐起来的节奏面前，力量显得薄弱了些。而且当越来越多的水友们被带起了节奏，在直播间上刷起了“诺曼”两个字后，不和谐的声音就越来越少，很快就被淹没的看不见了，整个直播间的画面上只能看到密密麻啊的“诺曼”两个字。
    “诺曼”
    “诺曼”
    “诺曼”
    ……
    “诺曼”两个字地直播间的画面已经全部占满了，密密麻麻，到处都是，由于太多了，上下好几层都堆积在一起。
    诺曼左眼所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而且和直播间中的那些水友不同，这些弹幕不止霸占了他的视线，还在他的心底发出声音。
    “诺曼”
    “诺曼”
    “诺曼”
    ……
    无数道声音在他的心底呼喊着他的名字。
    就像上次在杰贝尔丹纳一样，他心中的这海量同质化的呼声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巨大的精神力量。
    地球世界的那些水友们从个体精神力上来说，和奥古斯都的那些普通民众并没有多大差异，和入侵诺曼意识界的这个7级法术的精神力量有着巨大的差距。但是当几十万道这样的精神力集中在一起的时候，那力量就非常恐怖了，当初在杰贝尔丹纳的时候，可是连已经生效了的9级法术最终审判的力量都抵挡住的，现在面对着这个还在僵持阶段的7级法术的精神力量，立刻如滔天巨浪一般，一下子就把这入侵诺曼意识界的精神力量给冲垮了，摧枯拉朽一般，干脆利落。
    来自于正义怒视的精神力量在这股浩瀚磅礴的精神力面前节节败退，一下子就从诺曼的意识界中被冲了出来，无功而返。
    不仅于此，由于双方正在互相用精神类法术对战的奇异状态中，直播间水友们所凝聚而成的浩然精神力竟然神奇地跟随着那正义怒视的精神力量，反攻了过去！
    在双方之间的僵持中，诺曼原本是稍微处于下风的，毕竟他的法术等级天生就比对方的法术低了一级，力量上有差距，而他的精神力也没能胜过对方，所以在对方的意识界战场中，他并不占优势。
    这让诺曼他们身后左方一个正飞翔在空中的龙族目光诧异，神情却是悠然。
    它诧异是因为，没有想到陪同纪若兮前来的这位人类魔药师竟能有这样的法术实力，看样子竟是一位白袍法师了，这大大出乎了他们的预料。而他悠然又是因为，虽然这个人类魔药师的实力出乎他们的意料，但是局势还在他们的掌控中。
    现在这位人类魔药师已经被他拖住了，只要其他族人趁机把纪若兮拿下，那这个小小的人类魔药师也掀不起什么风浪——虽然这是一位白袍法师，但是现场这里谁不是白袍？本源法师都有！
    就像是秋然的临阵倒戈一样，这只不过是一点小插曲，影响不了事情最终的结果。
    可是下一刻，这位龙族的眼神突然错愕，呆滞。
    它清晰地感知到，一股浩瀚无匹的精神力突然从对方体内生起！
    这股精神力强到恐怖，触碰上去仿佛无边无际，根本看不到力量的尽头在哪里。
    这绝不是白袍法师所能拥有的精神力……
    这家伙竟是一位本源法师！
    这龙族被他突然发现的这个事实惊到了，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那浩瀚无匹的精神力摧枯拉朽一般将它所施展出的正义怒视中的精神力量摧毁了个干净——说好听是猝不及防，但是事实上，就算它严阵以待也没用，双方之间的精神力量差距实在太大了。那种力量，在场的众龙之中，或许只有萧伯年施展9级的精神类法术才能与之抗衡。
    精神类法术的对战远没有塑能系法术那么精彩好看，在旁人看来，只是看到那位手持利剑的天使和诺曼互相瞪了两眼，然后就见到那天使突然惨叫一声，从脚部开始往上、很快化作光粒消失在了空中。
    这情景看着有点莫名其妙，不过周围的龙族都是大法师，岂能看不出这其中的玄妙来？他们虽然不像那位施展了正义怒视的龙族一样感知到诺曼精神力的恐怖，但是也都瞧出了那个人类魔药师不是易于之辈，不禁纷纷凛然。
    而战斗并不会因此停止，诺曼头顶，那布满了利齿的漩涡已经降下，笼罩住了纪若兮的前后左右所有方向，眼见着就要把纪若兮和诺曼两人吞噬了进去。
    就在此时，纪若兮的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灰色的光环。
    光环朝着上方的利齿漩涡迎去，迎风便长，到漩涡面前时已是涨到和漩涡同样大小，然后就投入了利齿漩涡中，融化不见了。接着，纪若兮的脑袋上又出现一个灰色光环，和之前那个光环一样，向上飞去，同样落到利齿漩涡中不见。
    在三个光环过后，利齿漩涡已经把纪若兮和诺曼吞噬，漩涡中遍布的锋锐无匹的森森白骨利齿像绞肉机一样，就要把这一人一龙绞成肉糜，但是纪若兮一张嘴，一挥爪之下，她身周的那些利齿纷纷断裂，就像石膏一样脆，竟是一只纸老虎！
    当然，堂堂7级法术，怎么着都算是高级法术了，那些利齿并不会真这么脆弱、一碰就断。纪若兮刚才头顶发出来的那一圈圈的灰色光环，在其中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那是6级法术弱能之环，是纪若兮释放出来的法术——有诺曼帮她拖延了大量时间，她也终于施展出来了一个法术。
    不过光有弱能之环也没用，毕竟差了一个等级，但是纪若兮本身的龙族躯体，却是弥补上了这差距。
    于是乎，在一阵翻涌之后，纪若兮背着诺曼，从利齿漩涡中腾地一下窜了出来。
    这法术也是破了。
    ……
    从明面上来看，周围的这些龙族占据了绝对性的优势，但是诺曼和纪若兮一人一龙所结合在一起的威力却是出乎意料的大，在默契的配合、恰当的互补之下，他们俩在这众多龙族的包围圈中腾转挪移，不断地化解着一个又一个的法术，这些龙族一时之间竟是拿不下他们。
    这让周围的那些龙族越打越是心惊：纪若兮的实力他们了解，这人类魔药师实力也并不出众，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施展过8级及以上的法术，按理来说在他们所施展的这些高级法术的面前早就该败下阵来了，可是对方偏生每一次都是恰到好处地化解了致命的危机，或用一些轻伤的代价来争取了生机，所以竟是到了此刻还没有拿下。
    龙骑士不愧是自古以来除神以外最强大的职业，今日一战，可见一斑。
    周围的所有龙族都在心中闪过了这个想法。
    不过虽然心中甚是惊讶，周围的这些龙族却是并不着急：在他们的包围圈中，在他们一个又一个高级法术的夹击下，纪若兮和那个人类魔药师的空间越来越小，身上的伤也越来越多。
    困兽犹斗，照此下去，他们的落败只是一个时间问题而已。中间虽然出了点意外的小插曲，但是结局并不会因此改变。
    诺曼也看了出来。
    他也想改变这样的结局，挣出一条生路来，但是周围那些龙族的高级法术铺天盖地，让他疲于奔命，根本反击不了，身上的伤越来越多：他的左胸口已经焦黑一片，贴近了可以闻到肉香；他的右脚上始终若有若无地弥漫着一股寒气，挥散不去，早已冻的没有了知觉，也是他练过《葬日心经》，这脚才没有直接被寒气冻成碎片；他的右脸不断地做着各种狰狞古怪的表情，那是某个诅咒法术的作用，虽然依仗着直播间水友们凝聚成的精神力最终豁免了，但是诅咒法术和精神类法术又有所不同，终究还是落下了后遗症……
    和诺曼相比，他身下的纪若兮因为体积更大，身上的伤更多。她的左翼甚至都折了，飞得早没有了一开始那么平稳，灵敏度有所下降，这也让他们的局面越来越糟糕。
    “吼！……”
    突然，远方传来一声颇为凄厉的龙鸣，诺曼抽空看去，见是那条碧蓝色的龙发出的。
    萧伯年缓缓挥舞双翼，飞翔在空中，大有遮天蔽日之势，霸气十足，而在他面前不远处，那条碧蓝色的龙漂浮在空中，浑身上下血淋淋的，到处皮开肉绽，已经无一处完好。甚至他脑袋上的犄角都折断了一根，上腹处有几根粗大的森森白骨戳了出来，鲜血顺着伤口不断从空中飘下，隐隐传来血腥味。他的双翼也已经全部折断，左边那扇翅膀更是从躯体处齐根没了，只有筋连在上面，望之极度血腥，而下方空中，正有一扇翅膀正不断落下，应该就是他的了，他刚才的那声凄厉的痛吼，应该也是因为翅膀被硬生生扯下的巨大痛苦。此刻他还能继续飞在空中，依仗的应该也不是翅膀而是法术了。
    这碧蓝龙已是遍体鳞伤，看着离死似乎也差不了多少，看着很是凄惨。
    萧伯年望了他两眼，没有再理睬，把目光投向了诺曼他们这里，双翼猛地一展，看样子就要过来。
    那遍体鳞伤瞧着快要没气的碧蓝龙突然奋起，扭头最后大喊了一声：“快走！”
    在他这一转身，诺曼见到他的左眼都没了，只剩下一个血肉模糊的黑洞。
    喊完之后，全身上下已经无一处完好的碧蓝龙回头，鼓起最后的力气，毅然决然地迎着萧伯年飞去，只留下一个孤寂的背影。
    这是最后的冲锋。
    诺曼看着这个孤单的背影，心中大震，热血上涌。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