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人类的极限？

    周五下午，1点50分。
    对所有签约作者来说，这都是一个很难踏实的时间。
    就像老农等待春雨，饿汉等待食物，少女等待快递时一样。
    作者们，在等推荐通知。
    尤其是新书期的作者们。
    一本成功的新书，上架之前的网页推荐基本是不断的。
    这些推荐多半持续一周，每周日下午两点更换。
    按照网站规则，作者将提前48小时得到通知。
    也就是……
    十分钟后。
    李言，自然也是开着后台，反复刷新。
    这一周，《拔旗恶少》一直处在推荐效果强劲的“轻小说分类强推”位置上，平均日收藏增长1000上下，依旧与《东京都市怪谈》共同领跑。
    这也是《拔旗恶少》第三周领跑了。
    如果说最开始有樊清峰抬了几手的因素在里面，那这周就是真正的实力体现。
    现在的收藏数是15388。
    个人的巅峰记录。
    虽然与爆款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基本已经是lv.4的水平了。
    他也已经在后台默默申请了“文河”推荐。
    文河这个推荐位，就很怪。
    似乎是起航的历史遗留问题。
    相传远古时期，起航有一个专门的“文河编辑组”，独立于常规运营，不看成绩，专门以老辣的眼光挑选书籍。
    大约就像从前的奥斯卡奖一样，有一批专门的老辣评委负责评选，不问流量，只看质量。
    久而久之，文河便与奥斯卡一样，成为了一个充满了荣誉感与成就感的地方。
    不过后来，随着更深入的商业化，文河编辑组也未能免俗，个人眼光逐渐被削弱，成绩不可避免地成为了唯一标准。
    文河也自然而然地沦为了一个常规的推荐位。
    但为了维持仪式感，文河推荐的流程和框架依旧保留，需要作者自己在后台申请。
    文河也依旧是一本书成功的标志。
    可以说能上文河，便预示着你能走完新书期全部推荐了。
    也就是安西所说的，一个月最强的70本书之一。
    按照林珊璞的数据，排除女频，这大概相当于……
    前0.4%的水平了。
    所以……
    嗯？
    有红点了，新消息！
    【文河推荐申请】
    【很遗憾，您的文河申请未能通过，请继续努力。感谢您对起航的信任与支持！】
    干！
    能不能就不要走这个流程了，白白伤害感情！
    烦烦烦，下周再来下周再来。
    几乎在李言回退页面的同时，新的红点再次出现。
    【系统消息】
    【您好，现在通知您的作品《拔旗吧，反派恶少》将在本周日14:00 获得轻小说频道封推推荐，非完结作品请务必保持更新……】
    李言这才舒服了。
    频道封推，是带封面的。
    虽然效果不如频道强推，但好歹也在app上，比之前的那些蚊子腿要强得多。
    不过……说到封面……
    夏泮的色图还能不能来了？
    正是露脸的时候，泮姐你得给劲啊。
    李言顺手开了qq。
    本想问问封面图的事情，好几个群聊却先后跳了出来。
    还都是没见过的群。
    李言打开看了很久，方才梳理过来。
    事情是这样的。
    【安西组】，是有五个人的。
    但大家说好了，不当着安西的面聊推荐位的事情，于是电光就单拉了一个【没有安西的安西组】，4人小群。
    然后小糕怕聊成绩的时候伤害到酱爆，于是又单拉了一个【没有酱爆的安西组】。
    电光大哥是个好人，平日喜欢分享色图，怕冒犯到小糕，便又拉了一个【没有小糕的安西组】。
    眼下下周推荐通知刚出来的时候，所有的分身安西组都活跃了起来。
    首先是【没有酱爆的安西组】
    【指尖电光：分封，野犬也是分封吧？】
    【野犬：对。】
    【指尖电光：哼，不愧是我的宿敌。】
    【小糕多多喜：我是首页六频吔。】
    【指尖电光：糕子妹可以啊！】
    【小糕多多喜，应该是奇幻太少了……我才3000多收呜呜呜。】
    再看【没有安西的安西组】。
    【酱爆：这都两点零五了，你们收到推荐消息了么？】
    这句话是5分钟前发的，至今无人应答……
    反而是【没有小糕的安西组】更活跃一些。
    【指尖电光：呐呐呐，周五下午摸鱼。】
    【指尖电光：（色图）（色图）（色图）】
    【酱爆：电光你收到推荐通知了么？编辑部是不是还在开会商量呢？】
    【指尖电光：我只是无情的色图机器。】
    【指尖电光：（色图）（色图）（色图）】
    李言看没有人理酱爆，难免心生恻隐，忍不住拉开了私聊。
    【野犬：我们三个，两点就都收到了。】
    【酱爆：日。】
    【酱爆：那就告诉我呗，发鸡毛色图啊！】
    【野犬：应是电光大哥的苦心，想让你如贤者般看开一切。】
    【酱爆：神经病。】
    【酱爆：还是组长靠谱。】
    【酱爆：反正我最近越写越有感觉了，破推荐爱给不给。】
    【野犬：加油，我约了封面，去参考参考电光大哥的色图了。】
    【酱爆：等等组长……】
    【酱爆：你是在蓟京吧？】
    【野犬：我……是吧。】
    【酱爆：是一个人住吧？】
    【野犬：你直接说，我好怕。】
    【酱爆：是这样的组长，我参加了一个合租计划，跟论坛上的几个作者一起，在蓟京市郊的一个地方，3月1号入住。】
    【酱爆：问题是我租的房间这几天到期就要退房了，找了好久也找不到能周转一个月的地方。】
    【酱爆：所以组长……】
    【酱爆：拉弟弟一把！】
    【野犬：……】
    【酱爆：我会做饭，会收拾屋子，蟑螂蜘蛛我都不怕，我什么都会！】
    【酱爆：关键是，在一起码字，白天拼字晚上讨论，这不燃吗？】
    【酱爆：就2月这一个月，组长，就一个月。】
    【酱爆：我负责伙食开销，如何？】
    【野犬：可我也就是三十多平米的小一居啊。】
    【酱爆：我住厕所都可以！】
    【野犬：我还有邻居……】
    【酱爆：我连邻居一起给你伺候了！】
    【酱爆：组长，别的不说，下个月就要上架了，我就问问，你有多少存稿了？】
    【野犬：两三千吧……】
    【酱爆：老子存8万了！】
    【野犬：？？？？】
    【酱爆：老子一天起步一万字！】
    【野犬：你这种文风写法……日更万字？】
    【酱爆：哼，组长也不过如此。】
    【酱爆：养尊处优的中学生罢了。】
    【酱爆：让我猜猜，你的感觉是不是这样……】
    【酱爆：身体里好像有一个发条，每天一旦写到4000字，能量好像就用尽了，会立刻停下来，丧失继续创作的能力。】
    【野犬：？？？你怎么知道的？】
    【野犬：我都是写不动了才看字数统计，但几乎每次都是4000字。】
    【酱爆：是瓶颈，组长。】
    【酱爆：情节有情节的瓶颈，字数亦有字数的瓶颈。】
    【酱爆：从前我也是个4000字的凡夫俗子，一旦突破这个界限，越码越不得劲，好像发动机过热爆缸一样。】
    【野犬：对对对，就是这种感觉！】
    【野犬：你是怎么突破的？】
    【酱爆：哼，想知道么？】
    【酱爆：想领会我的爆更气势么？】
    【酱爆：想要的话可以全部给你，自己看吧！】
    【酱爆：我把所有的气势都展现给你！】
    【酱爆：仅限二月。】
    【酱爆：所以组长，你是想拥有日更万字的气势，还是永远只当日更4000的辣鸡？】
    【野犬：妈的……竟然……动心了……】
    【酱爆：相信我组长，世间万物皆可燃，只差我酱爆一把火。】
    【酱爆：像你现在这样，天天和邻居泡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弱。】
    【酱爆：你的未来，将在此刻决定。】
    【酱爆：成为爆更者，还是拉胯人？】
    【野犬：爆tmd！你等等。】
    李言这便起身跑出去，敲响了林珊璞的家门。
    林珊璞一开门，见李言气喘吁吁的样子，满眼惊喜：“嗯嗯嗯？上文河了吗？？”
    “别的事。”李言大喘着气道，“酱爆没地方住，想来我这里过渡一个月……我刚好……想试试突破另一个瓶颈……日更4000的瓶颈……”
    林珊璞两眼一瞪，捂嘴惊道：“这个……太难了吧……”
    “酱爆可是日万的。”李言咬牙道，“虽然他成绩不如我，但论文字的细腻度和层次感都在我之上，我想知道，一个写出如此文章的人，到底是怎样做到日万的。”
    “还是别……别了吧……”林珊璞歪着头，拉着门把手纠结地说道，“好不容易才把情节拉上正轨……这么快就又要逼自己做不可能的事情么……”
    “不试试怎么知道！”李言振奋点头，“我以为假期更新量能上去，谁知道还是写到4000就写不动了，应该不是精力的问题，是气势，码字最重要的是气势！！”
    “啊啊啊啊，怎么酱爆还没来就开始这样啦！！”
    李言看着林珊璞抓头烦躁的样子，方才感受到自己的失态。
    的确，家里来个陌生的男人，会很不方便。
    毕竟她跟自己一样，都有一点点自闭。
    李言忙一转口笑道：“嗨，冷静想想，气势也就那么回事，不给你添麻烦了，还是让他滚吧。”
    “没没没。”林珊璞使劲摇着头道，“我才不怕麻烦，只是不想看野犬老师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紧？紧了好啊，我喜欢紧。”李言反倒使劲点起头来，“现在紧一些，将来才有松的空间，如果现在都松，将来岂不是直接拉胯了？”
    “倒也……有点道理。”林珊璞嘟囔道，“如果假期能多一些存稿，开学后周旋的空间也会变大的，可以多些时间学习，保住成绩。”
    她说至此，突然头一扬，撅起嘴道。
    “那伙食费可要翻倍了。”
    “伙食？还给酱爆伙食？”李言瞪眼道，“不管他，我都不够吃呢，喂狗也不给他！”
    林珊璞反是低头摆摆手：“多双筷子，又不费事……”
    “这是原则问题！”李言抬手晃了晃，一边往回走一边说道，“你做的饭饭，岂能……反正就是不给他吃！”
    哐。
    门关了。
    林珊璞也是一笑关门。
    回了家，左思右想一番后，便抓起手机点开了购物网站。
    哎！
    当妈妈的，很多事，总要想在前面啊！
    ……
    起航编辑部。
    小岛鬼头鬼脑地推开了总编办公室的大门：“呦，找我有事？”
    “你还知道来？”泰山没好气地冲旁边的沙发努了努嘴，自己顺手点了支烟。
    小岛刚关上门，他便骂了出来。
    “我说。”
    “你跟樊清峰玩够了没有？”
    “越写越他妈过分了。”
    “还剖析希特勒？怎么他妈不剖析□□□啊？”
    小岛忙陪着笑挺上前去：“泰总泰总，这个可说不得，一个字也说不得。”
    “你还知道说不得？”泰山弹着烟骂道，“当樊清峰的编辑，核心任务是控制住他，不是帮他煽风点火的，你不想干就别干，拉我也一起下水？”
    “一切尽在掌控。”小岛搓着手道，“这段我已经和他商量过了，会用特别的写法过渡，是变奏引申，樊老师的故事要进入真正的深度了。”
    “……”泰山一张屌脸瞪着小岛，烟灰都忘了弹了，“你是……有瘾是吧？”
    “是探索，泰总。”小岛抬了抬眼镜，眼神紧跟着一肃，莫名地认真起来，“我在尝试用类似《少年jump》编辑的工作方法来指导写作，深度嵌入，小心指导，发挥优势，给予空间，如果事实证明可行的话，我会向我们组的编辑推广。”
    “……你他妈的……在忽悠我吧？”
    “编辑部发展至今，我们已经太习惯撒大网了。”
    小岛愈发认真地说道。
    “泰总，不是我说，现在的推荐会越来越无聊了。”
    “都不用ai，excel随便排个列，出的结果都跟现在的推荐安排大差不差。”
    “你一定也承认，一直以来这样的粗放经营，必然已经漏过很多本就有才华，能有所建树的作者。”
    “不是每个作者都能靠自己度过难关的。”
    “扶一把那些还站不稳的人。”
    “引出他们内在的能量。”
    “这才是我们编辑存在的意义。”
    “但说归说。”
    “跟樊清峰合作……”
    “确实上头，嘿嘿。”
    “他妈的……”泰山狞着脸道，“只有最后这句才是真的吧？”
    “怎么可能？认识这么久了，我什么时候骗过人。”小岛笑着上前，从泰山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叼了起来，“我好好说啊，樊清峰是有根骨和潜力的，他只是……起步太晚了，选的题材又太飘了。”
    泰山无奈一笑，拿起打火机点了过去：“你还真拿他当个人培养了？”
    “那可不。”小岛接了火，深吸一口比划起来，“这本书是让他熟悉网文手感的，重点在下一本，我会引导他重新接回地气，由他率领起航，杀向一个从未有人想过的市场。”
    “啥？”
    “比如……中老年怀旧市场。”
    “？？？”
    “认真的，不忽悠。”小岛点头道。
    “放屁！！”泰山当场开喷，“先不说到底存不存在这个市场，就樊清峰这个心态，他甘心写那玩意儿？？？”
    “呵呵，人的心态和自我定位，总是有起伏的嘛。”小岛淡然挑眉道，“这个交给我，这本书我给他调教……我跟他合作完了，下本书不得指哪儿打哪儿。”
    “这……我好像懂了。”泰山沉然一叹，“引出作者的内在能量，对吧……”
    小岛笑着掐了烟头，这便朝外走去。
    “对对对，内在能量。”
    “你先别溜！”泰山拍了下桌子说道，“《陨落与新生》真的已经触及很多危险的边缘了，我这是最后一次提醒。”
    “泰总……”小岛眯眼回头，“我每章都帮着修改的，这你都不放心？”
    “不仅不放心，而且不值得。”泰山的嘴角微微一咧，“我不能容忍手下最优秀的主编，在这种成绩的书上浪费时间。”
    “那什么成绩才不叫浪费？”
    “起码是精品吧。”
    泰山也跟着眯起了眼。
    “岛夫，你玩儿可以，但不能一直玩儿。”
    “3月底之前，《陨落与新生》如果没能达到精品，我会给樊清峰换一位编辑，拿他当最普通的作者对待。”
    “不会帮他修改，也没有□□。”
    “关键字，敏感话题，一切从严。”
    “怪我就怪我吧。”
    “没办法的。”
    “这里是起航，不是你们的游乐场。”
    小岛揉着胡子回过头，看着泰山的神色，小眼儿一眯。
    “知道了，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