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 祖父

    和她说话的老者看林冬娴又多了几分戒备，双手背后轻飘飘的问道：“姑娘，你莫不是在偷听我们说话？”“我没有偷听你们说话，是你们的声音太大，吵到我了。哎呀，你快告诉我，跟你说话的人在不在屋里？”林冬娴说着就要往里面走去，被老者伸出右手拦住，“等等，姑娘，你认识明沐？”
    没错，林冬娴恨不得用力的拍着脑袋，她怎么能连相公周明沐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刚才她听到隔壁熟悉的声音就是周明沐的声音，周明沐到京城来了。他们夫妻就要团聚了，林冬娴想想都觉得欣喜，腹中的孩子必定期待着父亲。
    老者迟疑的说出周明沐的名字，林冬娴闻言，一抹微笑爬上了脸庞，随意点头道：“我当然认识周明沐，老伯，你快告诉我，他去哪了？”要不是顾着男女之别，怕是林冬娴现在就能拉扯上老者的衣袖。老者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姑娘，那真是可惜了，他刚走没多久，至于去哪里，我也不知道。”
    林冬娴脸上的笑容才保持没几秒，现在脸上笑容全无，老者不知道周明沐去哪了，那现在该怎么办？京城这么大，她要到哪里去找周明沐，真可惜，她跟周明沐错过了。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遇到周明沐，林冬娴心揪起来疼的厉害。就在她转身要离开的时候，身后的老者又问道：“姑娘，你是明沐的媳妇吧！”
    这话让林冬娴原本迈出去的脚又跨回来，转身不解的盯着老者，他是如何得知这些的？难不成周明沐托老者找她？这可能吗？林冬娴不敢肯定，很多事她现在不敢去抱幻想，生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到时候她承受不了。
    老者见林冬娴看他的目光中充满了不解，他又继续道：“姑娘，你若是信得过我，就进来坐坐，我把明沐的事都告诉你。”周明沐有什么事瞒着她，林冬娴不得不承认老者的话让她无法抬脚转身离开。唯有跟在老者的身后进屋，待到老者倒了一杯茶递到她面前，她才问道：“老伯，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是明沐的祖父。”老者缓缓的抬头看了林冬娴一眼，把林冬娴吓得赶忙站起身，呢喃的叫了声：“祖父。”虽说声音细微，但对于上过战场，杀敌的成国公来说，听的很清楚。
    他神情激动的望着林冬娴，又不能吓着她，极力握拳克制住。随后林冬娴才回过神来，她从未听周明沐提起他还有祖父在世，可恶的周明沐，是不是不把她当做自己人，连这种事都不告诉她。还对她隐瞒，若不是她今日偶然听到他的声音，敲开隔壁的门，说不定会一直被蒙在鼓里，不知晓周明沐还有祖父在世。
    林冬娴的面色已经慢慢平静下来，抬头道：“既然您是明沐的祖父，那您为何要让他待在清平村？”“姑娘，有些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能的清楚，既然你问起来，我当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过前提，你要跟我一同回府。你放心，我会派人尽快找到明沐，带他回来见你。明沐这次回京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找寻你。”
    成国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他能在有生之年见到孙媳妇，就算要他此刻就上战场杀敌，他绝对不会皱下眉头，说个不字。林冬娴被成国公的话说的细眉紧蹙，她对面前老者的身份还有些半信半疑，怎么可能轻易的听他说几句话就跟他一起离开。他说不是三言两语能说清楚，她就相信啊！
    若是他跟周明沐之间有什么怨恨，那站在她的立场上，必须要从周明沐的口中得知这一切，才能做出应有的判断。她不能贸然的跟老者离开，给周明沐添无畏的麻烦。既然周明沐到京城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就能夫妻团聚。林冬娴讪讪一笑，道：“多谢您的厚爱，我还是就住在客栈。若是您有明沐的消息，就到客栈来找我便是。”
    何必多此一举要让她跟着他一起回府。况且从成国公身上的衣裳可以看出他的身份不一般，穿的都是京城上好的丝绸，一般人穿不起。大宅门里是非多，再联想到周明沐在清平村的后山住了好几年，肯定跟家中闹矛盾，才会一气之下离开京城，找个隐蔽的地方住下。
    成国公就猜到林冬娴会这么说，刚才他之所以这么说，不过在试探林冬娴，发现周明沐的眼光果然不错。“姑娘，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我就不勉强你了。这枚玉佩你拿着，要是有什么事的话，就拿着玉佩到成国公府找我。”成国公思虑片刻，从身上解下一枚晶莹通透的玉佩递到林冬娴面前，既然她不愿意离开，成国公不勉强她。
    既然知晓她住在这客栈，大不了待会派人在暗中保护她，应该不会有人能伤害的了她。当然有了林冬娴这张王牌，他不相信周明沐不对他乖乖的低头。周明沐这么多年，还是跟从前一般的倔强，这让成国公既欣慰又头疼。欣慰的是他能秉承初心，这么多年不曾改变，这很难能可贵。
    这才像他们周家的子孙！另外他又颇为担心，不知道陕西守将廖平能不能传回捷报，瓦剌暂且被压制住了。一旦廖平战败，怕是瓦剌会趁机再次侵犯大越国。战败的消息传入大越国，必定会影响军心和民心。对于月漓国来说那是大有益处，他这次没有去前线，不是个人决定的事。皇帝下的命令，不可能朝令夕改。他只能在心中祈祷着廖平能为大越国的百姓争口气，把月漓国赶出去！
    夺回原本属于他们的城池，给月漓国一点厉害瞧瞧。若是万一不成的话，皇帝先前就提过周明沐，属意他领兵出征。这么多年，明沐一直在刚才林冬娴所说的清平村住着，不知道有没有荒废了兵法。刚才他就跟周明沐简单的说了几句话，周明沐就转身走了，根本就来不及试探他的武功到底有没有长进。
    林冬娴迟迟没有伸手接过玉佩，成国公没有丝毫的不耐烦，满脸的诚恳，让林冬娴颇为意外。想想摇摇头道：“这玉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您还是收回去。”“姑娘，你未免太见外了，我是明沐的祖父，你又是明沐的媳妇，那我也是你的祖父。今个是我第一次见你，算是给你的见面礼，快拿着。记得有什么事拿着玉佩去成国公府找我就行。”
    成国公不由分说的把玉佩塞到林冬娴的手中，不管她的意愿，抬脚就往前走。他得赶紧吩咐下人四处寻找周明沐，他有种预感，今日无意中见到林冬娴，会加快周明沐回府的速度。成国公想着心中就豁然开朗了，嘴角勾出一个大大的弧度。
    可这才持续没多久，成国公就再也笑不出来，听到轰的一声，一回头，林冬娴昏倒在地上。成国公疾步走到她跟前，蹲下身子仔细的端详她一番，又叫嚷几声，林冬娴没有理睬他。当下成国公就决定把林冬娴带回成国公府，谁让林冬娴不愿意去，可她现在昏倒了，一切都由成国公做主。没多久，整个成国公府就传遍了，成国公带了一个姑娘回府。
    明氏正斜躺在榻上喝茶，底下一溜椅子上铺着半旧的灰鼠皮，几个姨娘正坐在上头陪笑谈天。她今个穿着石青色的对襟小袄，底下穿着霜色的襦裙，腰间系着蓝色的宫绦，带着双鱼玉佩。
    头上插满了珠翠，耳朵上点缀着两只圆润的翡翠耳环，手腕上还带着两只晶莹通透的翡翠玉镯，保养得宜的双手缓慢的把茶盏递给身边伺候的丫鬟，随意的叠放着。姨娘们早就知晓成国公居然带着一位面生的姑娘回府，但她们谁也不敢大大咧咧的在明氏面前说出来。
    半晌明氏没什么兴致，对着她们挥挥手，“行了，今个就到这，你们都回院子吧！”得到她的吩咐，姨娘们纷纷起身行礼告退。几个姨娘还没走到门口，其中一位穿粉色衣裳的姨娘就被风风火火闯进来的周敏给撞到在地上，当场就小腹出血昏倒过去。其他的姨娘们吓得面面相觑，谁都不敢出声。这下半身出血，除了有身孕，她们再也想不到别的。
    明氏是府上的当家主母，这么多年膝下只有周敏一个嫡出的女儿。倒在地上的林姨娘乃是周正行最近刚纳的小妾，正是得宠的时候，周正行除了在明氏的院子，就是在她的院子。
    可想而知她有多受宠，明氏是个过来人，当然清楚这一切，狠厉的朝周敏瞪过去，这丫头，说过多少遍，还这么毛毛躁躁，跟她说过多少次，遇事要冷静，冷静，她倒好，把她的话都当做耳旁风，一句也听不进去。明氏强忍住胸中蹭蹭往上直冒的怒火，淡淡道：“王嬷嬷，还不快把林姨娘送回院子，让管家快去给她请大夫。”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王嬷嬷闻言，躬身行礼，随意带着一群丫鬟抬着林姨娘离开了。其他的姨娘们也随即跟着离开，待到她们都走了。周敏才从刚才的紧张情绪中缓过神来，刚撞上林姨娘的那一瞬间，她仿佛心跳都停止了。脑海中充斥着林姨娘下半身的血迹，可后来再见到明氏的镇定自若，她仿佛就有了支撑。
    明氏是最疼爱的母亲，觉得不会让她有事。不过地上鲜红的血迹让她看着有些难受，别过头不去看。她笑着走到明氏面前亲昵的挽着她的手臂，很快就被明氏用手拂开。周敏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噘嘴撒娇道：“母亲，不过就是个姨娘，您别为了她生气。”
    “混账东西，你还有脸说，她就算是个姨娘，那也是你的庶母。你正在议亲，要是传出去你鲁莽的把庶母撞倒了，你觉得哪位府上的公子敢娶你？你现在还觉得我在为林姨娘生气？”明氏恨铁不成钢的瞪着周敏，眼中喷薄而出的怒火让周敏意识到刚才说的话有多么错。
    周敏忙不迭的起身，跪在明氏面前磕头认错。她此举让明氏脸上的怒意淡去了几分，“敏儿，你是成国公府的嫡长女，将来要风风光光的出嫁，你要嫁的夫君必定是人上人，人中龙凤。母亲跟你说过多少次，遇事要冷静，切记不能鲁莽行事，冲动之下作出的行为反而会害了你。母亲就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女儿，还能还能害你不成！”
    “母亲，我知道错了，真的知道错了。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么鲁莽，给母亲添麻烦了，都是敏儿的不是。”周敏乖巧的小模样让明氏忍不住起身，把她拉到身边，擦拭了两颊上的两行清泪。“你只要能记在心上，就还来得及。”明氏把周敏拉到怀里，周敏这才露出一个灿然的笑容。她就知道有明氏在身边，就什么事都不会有。
    可是她还是有些害怕，小声的问道：“母亲，林姨娘是不是有身孕了？”要是因此被她撞得小产了，那么她的名声可就要因此受到牵连。明氏闻言，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让周敏身子往后一缩，“母亲，您别吓唬我。”
    “敏儿，你放心，这件事绝对不会影响你的名声，林姨娘那是自己没站稳，跌倒的，跟你没关系，记住没有？”明氏轻拍她的手背提醒道，周敏立即回过神来点头如捣蒜，答道：“母亲，我知道了。”
    林姨娘在明氏的院子跌倒，院子都是她的人，其他的姨娘们膝下没有子嗣，在后院中生存必须要仰仗她。况且周正行对林姨娘的宠爱，让林姨娘早就成为她们这些姨娘们的眼中刺肉中钉。眼下周敏把她真的撞得小产，对她们来说都是件好事。要是林姨娘肚子争气些，生下个庶子，那就不妙了。
    不管怎么样，她都不会让林姨娘腹中的孩子有命活下来。她没那么愚蠢，把偌大的成国公府留给一个庶子来继承。她还想着把娘家的侄子过继过来，周正行被她说动了，可惜就是成国公迟迟不肯答应。别以为明氏不知道，成国公那是在等着周明沐回来，当初周明沐毫不犹豫的离开京城，她欣喜万分，日夜祈祷，周明沐此生最好不要踏入京城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