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幕.纠结

    “戴佛斯？”
    罗森本以为这个雇佣兵已经死在了迷宫之中，没想到他居然就这么逃了出来。
    更令他们感到惊讶的，是戴佛斯所说的话。
    格曼.洛里安，本应在十年前就死在罪业之都的雇佣兵，戴佛斯曾经的挚友。
    而他分明叫着眼前的亡灵骑士这个名字，难道是同一个人？
    “......”
    亡灵骑士所有的注意力顿时集中在了戴佛斯身上，他双眼通红，似乎正在思考。
    “当年为了救我，你身陷罪业之都的怪物包围中，没想到居然在死后成为了亡灵。”
    戴佛斯语调平稳，一步一步朝着亡灵骑士走去。
    尽管两者的实力差距悬殊，但此刻，戴佛斯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俨然能够压制住亡灵骑士。
    “我们曾经立下誓言，如果某一方堕落，那么另一方就会亲手了解掉对方的生命，现在，我的剑应当遵守誓言，替你解脱。”
    亡灵骑士赤色的双眼有些微的闪烁，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罗森清楚，对于一名亡灵来说，生前的回忆是最为致命的东西，除非是像他这样穿越而来的冒牌亡灵，不然一般的死者是会极力避免接触到能够唤起他们记忆之物的。
    回忆会令亡灵陷入永恒的思考，逐渐丧失灵智，只会追逐生前所遗憾的事情而行动，最终演变成富有攻击性的怨灵，被其他人抹杀。
    而眼前这位亡灵骑士，显然是对于戴佛斯的话有了反应，正处于迷惘之中。
    “蠢货，你到底在犹豫什么！”
    然而阿特罗斯并没有给亡灵骑士这个时间，处于恢复状态的祂虽然无法发动攻击，但依旧能够支配亡灵骑士的行动，先前便是利用亡灵骑士来为自己挡下了一招。
    亡灵骑士仅仅挣扎了一瞬，动作便再也没有迟滞，手中巨剑一指，身上迸发的暗色火焰形成了一个个骷髅头形状的火球，朝着戴佛斯而来。
    缇娅见状，立刻替戴佛斯加持了魔力护壁，那一个个火球撞在透明的护壁上，如同一个个正在试图吞噬戴佛斯的灵魂，即便透过这防壁，依旧能够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她和罗森现在都清楚，戴佛斯是他们能够压制住亡灵骑士的关键，所以全力出手，保证他的安全。
    亡灵骑士见自己的火球没能干掉戴佛斯，披风一扬，纵身跃起。
    火焰在身后构成了一对巨大的翅膀，那是如同无尽虚空的恶魔般残破的翅翼，散发着高温，在半空中拖出一道长长的残影。
    他的目标是戴佛斯，手中巨剑隐隐透出暗红色的余晖，宛若已经熄灭的余火。
    这是接近白银阶的全力一击，缇娅的魔力护壁很难保证戴佛斯在这攻击之下，还能保留一个完整的尸体。
    罗森立刻上前，魔力尽数放出，凝聚在狼骑士大剑上。
    他身上的火焰变得分外耀眼，连同剑上的烈焰，与亡灵骑士暗色的火焰相呼应，构成了两个极端。
    罗森很清楚，自己如果不使出全力，接下这一击，那么亡灵骑士完全可以连同自己一起，将戴佛斯一分为二，因此他毫无保留，迎向亡灵骑士灼热的剑锋。
    嘭——
    两柄长剑相击，发出的并不是金属之间清脆的鸣音，而是爆炸声。
    罗森觉得自己仿佛砍中了一块坚不可摧的磐石，对方散发出来的威压有如实质，令罗森的动作都慢上了不少。
    好在亡灵骑士现在处于爆发状态，也无法使用那诡异的隐匿气息的能力，光看剑术的话，罗森甚至还更胜一筹。
    当当当——
    三剑之下，罗森几乎使出了所有的变化，这才令亡灵骑士没有攻到自己的要害，而他脚下的黑曜石地面早已塌陷，这全是亡灵骑士那巨大的力量导致的结果。
    但在罗森苦苦支撑的同时，亡灵骑士却也陷入了苦战中，他的进攻已然没有了先前那游刃有余的姿态，每一剑都在全力爆发，这本应一招致命的剑锋却在罗森精妙的剑技之下失去了原本的魄力。
    被支配的心灵与原本的意志也在交锋，与来自过往的回忆一同，折磨着他的心智，令亡灵骑士的动作变得僵硬许多。
    他看到自己与戴佛斯并肩作战的过去，在酒馆里插科打诨的闲暇时光，一同突破艰难困境的战斗场景，在罪业之都面对无尽怪物侵袭的绝望，死亡之后暧昧不清的混沌，突然苏醒过来之后仿佛使命般的守卫。
    一剑，这既是斩在罗森的大剑上，也是斩在亡灵骑士自己的心头。
    罗森觉察到了这微妙的变化，他稍稍退后一步，凝聚剑意，手中的狼骑士大剑斩出。
    咔擦——
    那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罗森再度见到了那布满长剑的丘陵，只不过这一次，上面已经空无一人。
    阴沉的天空中，似乎有点点阳光穿透阴云洒落，照射在丘陵顶端。
    那里有一柄长剑。
    造型古朴，简单中却又透出无比的凌厉。
    罗森伸出手，握住那柄剑，它顿时变成了狼骑士大剑的模样。
    正刺向亡灵骑士的胸膛。
    亡灵骑士被那长剑的锋芒所震慑，他感到自己所有的防御手段，所有的剑术都在那一剑之下黯然失色，直到剑锋逼近到自己的身前，他才幡然醒悟。
    但已经晚了。
    力量从一点迸发，没有丝毫外泄，正好击打在亡灵骑士的胸口。
    嘭——
    巨大的轰鸣声接踵而至，同时，亡灵骑士被冲击波击退到数码之外，身上的火焰几近熄灭。
    这同样是接近白银阶的一击，并且从正面击破了亡灵骑士的所有防御。
    此时的亡灵骑士，已经几乎丧失了所有的战斗力，之所以还能行动，不过是由于阿特罗斯的控制与仅剩的些许魔力残留而已。
    “没用的废物！！！”
    阿特罗斯也正好完全恢复了身体，手中，黄沙构成浪潮，正要向着罗森等人席卷。
    但突然，祂停下了动作。
    “给我......”
    祂低声说道，但声音相当古怪，并没有先前那厚重的感觉。
    “......给我把身体还回来！”
    祂嘶吼道，不，那并不是混沌之民阿特罗斯。
    而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黄沙之主尼尔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