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横漂

    1999年，秋，横城。
    横城，这个在内地拥有“东方好莱坞”之称的影视城，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各大影视剧的拍摄。
    凌晨五点半。
    大智禅寺边上的演员公会，天还没亮透的街道，秋风瑟瑟，落叶纷飞，整个横城只有这里依稀照有亮光，昏暗路灯下，已经守着二三十名靠坐在折叠椅等活的群众演员。
    横城的“老公会”，有点类似于工人的劳务市场，是群众演员自发的“人才市场”，而在横城老公会门前蹲守，等待群头挑选的这些群众演员，人们喜欢称他们为“横漂”。
    年仅二十岁的林晓光，就是众多“横漂”中的一员。
    已经入秋，又是凌晨，天不免有些凉意，林晓光裹了裹身上的黑色外套，和其他群众演员一样，蹲坐在马路边闭目养神。
    直至今日，林晓光已经快有半年没有回家了，确切的说，他重生到这个年代，已经有两个多月。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至少可以让他以一种很安稳的心态，去熟悉作为群众演员的工作，然后靠着这份微薄的薪水养活自己。
    独自从南方一个小村，辗转来到横城，当然是想趁着年轻出来闯荡一番，虽然，他有个常人无法理解的“奇葩”目标——当演员。
    想要成为演员这个想法，林晓光在前世时就已经有了，只不过，上辈子的他，长得实在太过路人，又碍于现实的束缚，才不得不打消这个念头。
    谁曾想，两个月前的某一天周末，还在大学寝室里睡懒觉的林晓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竟然重生在1999年的横城，还莫名其妙地成为一个跑龙套的群众演员。
    常言道，既来之，则安之，在经历短暂的迷惘、纠结之后，林晓光终于下定决心，选择留在横城，成全自己上辈子不敢追逐的理想。
    林晓光之所以敢下定决心留下来，除了本身对表演的热爱之外，还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他外貌上的改变，相比前世时平平无奇的外表，重生在这个世界的林晓光，长了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乌黑深邃的眼眸，出鞘的剑眉，高挺的鼻子，乍一看，和年轻时的古天乐颇有几分神似，老实说，这样的一张脸，不能成为演员的话，实在太可惜了……
    重生来到这个世界，除了颜值大幅度飙升以外，今生和前世最大的区别，大概就是林晓光无意中发现，自己现在居然还有一个非常好的记忆力，然而，对于一名跑龙套的群众演员来说，记忆力再好也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虽然长相出众，但是林晓光没有背景，也没有伯乐，所以，半年过去了，他只捞到了几个有台词的戏份。
    最近两个月，他适应了群众演员这份工作，演过店小二，演过伤员，演过大将，演过要饭的难民，还演过高档会所的背景贵宾……酸甜苦辣的滋味皆有，不过还好，他天性乐观，懂得如何苦中作乐，也在这过程中，对表演产生了越来越浓厚的兴趣。
    天边正泛起鱼肚白，一阵冷风吹过，寒风中，林晓光嘴里呼出的气，立即化成一缕白色的轻烟，在眼前飘过，林晓光用力搓了搓手掌，好让自己感觉暖和一些。
    就在这时，一辆剧组专用车疾驰而过，停在了公会门口，原本宁静的公会马路，一下子变得热闹、喧哗起来。
    “来来来，都给我站好了！”
    车门打开，伴随着一声趾高气扬的吆喝，从车上跃下来的，是一位拿着记事簿的高大胖子，这胖子名叫肥龙，是《小李飞刀》剧组的群头，专门到公会替剧组挑选群众演员。
    片刻间，在公会门口堆积的群众演员们，纷纷小跑围到肥龙跟前，挤来挤去，人群中发出了一阵骚动。
    “刘创富！”肥龙低下头，捧着手上的名单开始点名。“到！”举手的是个皮肤黝黑的青年男子。
    “杨辉！”肥龙继续念名字。
    “这里这里！”
    “林晓光。”
    “来了……”
    “……”
    十多位群众演员的名单念完，被肥龙念到名字的人，大都如释重负地上了剧组车，没被肥龙念到名字的，要么是垂头丧气，要么是眼巴巴地望着肥龙，嘴里不断说着恳求的话语。
    “龙哥，给我报一个吧，我已经几天没拍戏了。”说话的，是个面黄肌瘦的小伙子。
    “龙哥求求你，也给我报一个……”又一位群众演员不死心，上前哀求肥龙。
    “……”
    面对一众群众演员低声下气的哀求和拉扯，肥龙始终没有太多反应，他面无表情地转身上车，然后不耐烦地把车门拉上，车子也开始朝着剧组方向驶去。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林晓光早就习以为常，他刚来那会儿，也是这般光景，像个无头苍蝇似的，连群头是什么东西都搞不清楚。
    好在后来，他和几个相识的兄弟商量好，张罗着请群头吃饭喝酒什么的，才渐渐多了一些演出机会。
    这次是古龙武侠剧——《小李飞刀》的拍摄剧组，整个剧组总共有一百多号人，除了导演和工作人员，也有演男主角“小李飞刀”李寻欢的焦恩俊，还有演女主角林诗音的萧蔷等等……以及一群跑龙套的群众演员。
    对于林晓光而言，拍戏莫大的乐趣，就是能在片场见到自己喜欢的明星，不过，在这个圈子里，人与人之间的等级观念是极其强的。
    群众演员，群特演员，特约演员，武行演员，角色演员，他们相互之间，几乎没有越级的交流。犹如一个金子塔，上层的看不起下层的，顶层的也永远看不起底层的。
    所以，在片场遇见自己喜欢的明星，林晓光往往只是在旁观望，很少会像普通影迷、粉丝那样，去找他们合影留念什么的。
    在《小李飞刀》剧组，林晓光饰演一个无名无姓的小喽啰，穿着一身廉价的“金钱帮”帮会衣服，他的身型虽然比较单薄，但和其他十几号群众演员相比，他一米七八的身高，加上英俊的外表，在人堆里显得十分扎眼。
    这天下午，剧组连续拍摄的时间已经很长，因为没有镜头，大家就各自找地方休息了。
    一般拍戏休息的时候，很多人都会各自找地方，要么离片场远远的，要么找个地方藏起来，这样，就可以偷下懒，省的做上不了镜头的无用功。
    此刻，林晓光就坐在影像机旁边，看拍摄的画面效果。
    这已经成为了林晓光在片场的一个习惯，不拍的时候，就在镜头外面休息，剧组叫人的时候，他就可以第一个冲上去。
    “那个小伙子，你过来，说下这几句词，我说一句，你跟着学一句。”现场指导喊了个群众演员过去，听到是有台词的戏，林晓光也赶紧跑了过去。
    “站住，干什么的？！”这是群众演员的词。
    “我……我是来看我哥哥的……我哥哥关在里面，我们来是给他送些吃的。”这是另一个人的词，林晓光这时候，还不知道这台词最后是由谁说。
    “不行！任何人不能出入！这里是我们金钱帮的地盘！不知道吗？！闲杂人等全部走开！”现场指导说了一遍，要求群演把语气放的再大声点，表情做得严厉点。“大哥，大哥，求求你了，我们就进去送个吃的，半刻就出来，绝不耽误你的。”
    “速速走开！要是再啰嗦，我连你们也一块拿下！”群众演员说了一遍，语气有点软弱，普通话也不是很标准，现场指导嘴角动了下，视线开始转向别处。
    这时候，现场指导旁边已经围了5、6个翘首以盼的群众演员，都在看那个群众演员说词。
    大伙都看得出来，那哥们是铁定没戏了。
    “老师，我来试试！”
    那哥们退下之后，林晓光当仁不让，立即举起胳膊，大声地说道。
    “行，就那几句词，你说吧。”他瞥了林晓光一眼，算是同意了。
    林晓光顿了顿，脑子努力回想方才一闪而过的台词。
    缓了片刻，林晓光眼睛看着现场指导的眼睛，充满敌意地朝他怒喝一声。
    紧接着，现场指导又跟了一句台词，林晓光的眼睛还是瞪着他，口气渐渐变得严厉，眼神中透着不耐烦。
    几句台词很快对完，林晓光总算舒了口气，继而期待地看着现场指导。
    “行，就你了。来，站过来，一会儿就这样，给我好好演，别给我出岔子，听到没？”
    “听到了！”林晓光赶紧回答，心里是一阵欣喜一阵感慨，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啊，终于让我抓住一次机会了。
    很快，让林晓光又惊又喜的事情发生了，接下来和他这个无名小卒做对手戏的，不是别人，竟是当下颇有名气的女明星。
    而且，这次和林晓光对戏的，还不止是一位女明星，而是有两位女明星会同时和林晓光对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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