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3 游荡恶鬼

    刺鼻的血腥气逐渐浓郁。
    “呕……”
    罗淘淘被吓坏了，被鬣狗的血泼了半身，袅袅未散的温热引发她胃部和食道的强烈痉挛，开始拼命干呕，但想吐却吐不出，蜷曲得像是只可怜的小虾米。
    她的父亲罗勇窜着粗气，劫后余生般的虚脱跪地。
    罗勇抬起头，冲着提梁狂怒道：“你们这是在杀人！你眼中还有法律吗！还有人性吗！”
    他吼出了石大亨的心里话。
    若不是游戏出手，这对父女已经葬身在鬣狗嘴下！
    提梁余惊未消地收回了看向石大亨的目光，奇怪地对罗勇说道。
    “厨师本就是屠杀中最后一位刽子手。弱肉强食自然法则，看来你师傅黄立浒没教你这些必要的道理。”
    在他眼里，这一切理所应当。
    游戏也这样认为。
    刀柄处沾染的血滑到了刀尖，再滴落与红软的地毯上，不发出声音。
    它自然自语道：“食材品质很不错。胸椎骨挺拔，附近肌肉纤维中有树纹状纹理，这说明运动量极高，是未经驯化的天然品种。口感极佳，适合深度咀嚼食用。”
    这冷静到极点的话语，隐隐让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不舒服的怪异感觉。
    “石大亨”似乎没有恐惧和怜悯，更没有剥夺生命时的犹豫和惶恐，只有零下的理智和淡薄。
    提梁皱起眉头。
    他突然发觉，局势似乎不在他的预料之中。这并非狮虎斗的游戏，更像是一场教学般的冷血屠杀。
    鬣狗们没被同伴的死吓破胆子，相反，鬣狗尸体反而让它们更加蠢蠢欲动。
    两只鬣狗同时扑了过来！
    “石大亨”面色不改。
    0.72秒到0.95秒。
    它掀开了与自己最近两个手推车的红布，红布扬在半空中凝滞，露出原本盖着的丰富调料。
    1.59秒到1.84秒。
    剔骨刀从正手姿势换成了反手，前踏半步，以精准到恐怖的圆弧线刺中了左边鬣狗的肩胛骨。刀尖上挑直至第七颈椎，再迅速滑向尾部的第一腰椎，鲜血还没来得及喷出！
    2.53秒到4.46秒。
    “石大亨”判断出调料种类，手掌切开容器盖，抓起大把虾夷海盐，将产自绍兴的老抽、生抽两种酱油分别夹在虎口与食指和中指的缝隙中，牙齿撕开恒合料酒，仰头吞咽！
    与此同时，左侧的鬣狗已经在半空中分成了二十多块整齐有序的鲜红食材。
    而另一头鬣狗还没察觉到同伴的死亡，依旧狰狞欲噬地想要啃咬眼前猎物的柔软喉咙。
    5.11秒到8.81秒。
    “石大亨”的左手游离在左侧鬣狗坚硬的骨头和滑溜溜的肌肉中，在离心力的作用下，海盐与酱油以徐徐有度的速度均匀地泼洒在鬣狗身体深处的缝隙，震荡的力量震散了肌肉纤维，让调料更深入肉的纹理！
    右手猛然刺中右侧鬣狗的天灵盖，在“石大亨”狂喜的注视下，整条野兽被从中线分割成左右整齐对称的两块，料酒从口中喷出，淋遍了整只鬣狗的尸体！
    10秒，结束。
    扑通……扑通……
    不知是心跳声还是骨头和内脏砸在地毯的声音，“石大亨”静立原地，面带优雅微笑，与半身鲜血和脚下恐怖的残骸行成了极为突兀的对比。
    它依旧装备着【情圣】皮肤，不会在女士面前露出失态的模样。
    “石大亨”笑意盈盈。
    红色大厅一片死寂！
    鬣狗们惊恐地呜咽声唤回了人们的神魂。
    “这，这……”老管家声线忍不住颤抖着，他从未见过这般冷酷的鲜血烹饪，下方这男人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心惊胆颤。
    这是猎物在面对猎手时的本能惊恐。
    “嘘！”
    “石大亨”竖起手指，轻轻抵住嘴唇。
    老管家下意识噤声，死死咬住牙齿努力不让自己发出更难看的咯咯声。他突然发现，这动作不是针对自己。
    “石大亨”是做给鬣狗看的。
    它轻声道：“小点声，不要吓坏了小姑娘。”
    鬣狗似乎读懂了人类话语，卷起尾巴，与同伴抱成了一团，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罗淘淘在这一瞬间忽然体会到了除了父亲以外，另一个男人给她带来的温暖安全感。她心头一颤，血冲到了脑子里，紧张得说不出话来。
    提梁本想说些台词。
    他撞见了“石大亨”的双眼，音节噎在喉中。
    这根本就不是常人应该有的情绪……戏谑、满足、还有与暴戾格格不入的愉悦狂喜！
    他，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第一次，提梁伸出在安全又温暖的高台上，手脚冰凉。
    “石大亨”问道：“我赢了么？”
    提梁深深呼吸，他艰难摇头：“你只是在屠杀，我想要见到的是菜肴。如果你拿不出，那么就是你输了。”
    “石大亨”摇了摇头，它半蹲在地上，掀开犬皮，一盘红肉出现在众人眼前。
    它介绍道：“冷菜，生切鬣狗，很好吃的。”
    在提梁的命令下，一个花衣男人硬着头皮走进了红色大厅，绕过一团团意义不明的血肉残渣，忍着恶心端起了盘子。
    本是浓郁的血腥味，才提到胸口处，血腥猛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香料混合的奇异鲜香。
    花衣男人瞳孔猛然一缩。
    他这才瞧出来，盘子里的根本不是肉块，而是一片片纤薄得如同蝉翼的透明肉片，红色是各种调料混合的颜色。
    很快，这盘红肉被送到了提梁手中。
    他夹起最上层的一片，探入喉舌，用槽牙咀嚼，然后以舌根细细品味。
    咸！
    无与伦比的、让喉咙几乎快要撕裂般的咸！他几乎要喊出声，随后这股咸又发生奇妙变化，舌根和食道黏膜渗出大量水分，改变了嗅觉神经的敏感度，最终在香料的混合下，难以形容的致命鲜味冲击到了大脑皮层！
    提梁心脏骤然停跳了足足半秒。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石大亨，声音沙哑：“这道菜……叫什么名字？”
    “游荡恶鬼。”
    石大亨知道这个名字，这是《美食街》中有名的“红名菜”，属于邪典烹饪的范畴。绿级烹饪游荡恶鬼，拥有极为特殊的【鲜美度+300%】【上瘾度+50%】【心脏负荷+100%】的特性值。
    每做出一份，都要增加非常高的罪恶值。
    提梁缓缓吐了口气。
    “你赢了。”他随手向下方扔出一张金色名片，道：“下个月的饕餮宴，希望你不会缺席。”
    “石大亨”质疑：“你刚才说的可是明天。”
    提梁微微一笑。
    “那是因为……死人没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