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惊疑不定

    拉偏架的最高境界，就是不着痕迹的拉偏架。说白了就是拉到当事人有苦难言的地步……
    继礼部仪制清吏司郎中向隆盛不着痕迹的为张云开口之后，风向就渐渐的变了！
    这种情况下，其他人或许还有所顾忌，不敢直接跳出来。但都察院一百多名正七品监察御史却是当即不管不顾的跳出来几十人……
    要知道，相比于向隆盛这种手握实权的六部郎官而言，这一百多名监察御史那才是真正的清苦人。
    逢年过节，平常官员根本就不敢登他们的门。就算有人冒天下之大不讳真的登了门，当事的监察御史，也必须将其轰出去，以保持自身清正廉洁的形象！
    但假如外人真的以为这批人真的是廉洁清正之人，那就真的是大错特错了！
    这些人只是职责使然，虽拥有风闻奏事，即便错了，亦不受惩罚的权利。但享受此权利的同时，也有种种的不便加诸于身。这可是朱元璋最得意的招数！
    所以这批人就渐渐沦为了京城高官的一群狗，让咬谁就咬谁，以此用手中特殊的权柄，换来调离此地的机会。
    当然有的时候，为银子偶尔说一回话，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正是因为知道这帮鸟人的尿性，所以张云在这帮人身上所下的功夫，远远要比手握实权的六部官员要来得重一些。
    金银珠宝他们拿在手上也不敢用，再加上其它东西没法直接送到当事人手上没关系，无论古今，京城这座拥有特殊含义的城池都是居之大不易。
    因此这帮鸟人的亲属肯定都停留在地方，这就给了有心人操作的机会，包括张云在内！
    而万历听着这些，看似公正，实则向着张云的言论，一时间就连本来心中已有了的主意，也渐渐的动摇起来。
    相比于六部官员而言，万历其实更加的忌惮这帮子，号称是越穷越光荣的狗官。有的时候想治他们的罪吧，你还找不出任何证据，因为他们本来就穷，至于维持朝堂纪律的廷杖之刑，貌似这帮子鸟人颇为愿意领受……
    可是不管心中再怎么忌惮，眼前朝堂的秩序已经被这帮鸟人，你上前我退后，你退后我再上前的轮流发言的举动给彻底搅乱了！
    而六部的其他官员，眼见这帮子疯狗跳了出来，而且动作是如此的疯狂。不知是心中忌惮还是怎么滴，反正此刻朝堂上就只剩下这帮子监察御史的声音一直在响着了，这让万历更加不快。
    “够了！申爱卿朕现在有些糊涂了，不知你对此事，究竟有何看法？”眼见继续下去，这大朝会就要变成了都察院的一言堂。而对此左右都御史也一直都作壁上观，万历终于忍无可忍的发声了！
    然而此时让万历感到有些诧异的一幕出现了，以往碰到这种监察御史全部跳出来的场景之际。无论身为帝王的自己，究竟心向于谁，这帮子狗都要吠到底。
    但这一次自己发声之后，底下的狗们竟然收声极快，仿佛事先就排练好的一般……
    就在万历起了疑心之际，被其接点名的首辅申时行的声音，却在此刻恰到好处的响起！
    “先前朝中滚滚诸公，也都已经提出了大方向。想必此刻圣上已经有了决定！”申时行没有先表达出自己的意见，反倒是拍了一波马屁，然后才接着道。
    “不过既然圣上有询，那么老臣就在此斗胆说上两句。首先呢，刚才一众监察御史们就说的很好，既然每一方都有嫌疑，甚至就连应天府尹黄世平及其党羽恐怕都脱不了干系。”
    “既然如此，那朝廷就不能够偏信于勋贵一方之言，当派都察院并厂卫一起前去调查此事，毕竟谋反之事非同小可。况且还是在这多事之秋所发生的谋反先兆！”
    申时行说到这就住了嘴，但此刻的万历却难得的在脸上显露出了一次笑意，很显然，申时行此言，颇合己心。
    见此，一众监察御史们方才是真正的放了心。事态既然已经发展到此，自己等人也算是对得起某个人了！
    而与此同时，其他收了勋贵们银子的官员，却只感觉牙疼不已。
    不能够按照约定，在这朝堂上就将那没什么根底的小小举人张云给直接打成叛逆，先抄家灭族了再说其它。
    其实就已经算是违反了先前的约定，只是形势发展至此。眼见万历心中已经有了底，此刻再跳出去，那不是找抽吗？
    有鉴于此，一众心向勋贵的官员也都闭上了嘴，朝堂上重新恢复了寂静，只有万历一人闭着眼睛在盘算着这中间的得失……
    ……
    鸣翠楼。
    “来来来！向大人，您别愁眉苦脸嘛……”
    “哎！且慢！”紧蹙着眉头的向隆盛伸手挡住了，递到唇边的酒杯并道。
    下了大朝会之后，向隆盛就约了几名同盟前来此地相会，但直到此刻，却仍然不见人影，偏偏眼前这名老相好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前来添乱！
    就在这向隆盛心烦意乱之际，房门却突然间被敲响了……
    “你来此做甚，不是让你在下面候着吗？”见是自己的亲信家人，向隆盛当即毫不客气的斥道。
    “就是啊，向大人您可得好好治治这些个下人，也实在太没大没小了！”见向隆盛乃是这副态度，惯会跟红顶白的歌女自然也立马抓着机会，给这敢来打扰自己好事的下等人好好喝上一壶。
    受了这夹板气的向府下人也不吭声，只是急步走了进来，在向隆盛就要彻底暴怒之前，附在其耳朵边……
    听完之后向隆盛脸色一阵阴晴不定，随后立马站起身一声不吭地就向外走。完全不顾老相好的一脸哀怨！
    向隆盛这一走就走的十分之干脆，径直回到了府邸，但仅仅转了一圈之后又从后门处上了马车。如此几次三番的折腾，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诸位瞒得我好苦啊！”前脚才刚刚进门，向隆盛就已经忍不住抱怨出声。
    “哈哈……不只向大人你才有此疑问，就连吾与黄大人，也被瞒的好苦啊！”
    “好了！诸位不必再抱怨，难道在散朝之际，诸位就没有注意到圣上的脸色有些不对劲吗？那帮子监察御史们搞得太明显了，使圣上应该有了疑心。”面对这些抱怨坐在主位的礼部右侍郎李格金略微解释了一番。
    而见自己的解释震慑住了在座的几位后，李格金又道：“所以咱们小心一点，不足为奇。当然，咱们没必要继续去猜测，圣上究竟有什么心思，当务之急就是确定那张云究竟有没有参与谋反？如果其真的参与了谋反或者是幕后策划者，那咱们今天在朝堂上说的那些话，可就有些……”
    李格金说到此就不再出声，但此刻桌上的几人却是闻声色变！
    尽管几人并没有如同向隆盛哪般说的那么明显，但是除了皇帝之外，朝堂上的老狐狸们恐怕个个对于自己等人的态度都是门儿清。
    “那张云不是说自己就只有几家小作坊么？虽说有些家底，但又怎么可能真的参与谋反？”憋了半天，总算有人站出来打破了这诡异的气氛。
    “有些家底？这几年里那人抬进你府邸的银两恐怕都上万了吧，更何况你还只不过是个区区的从五品员外郎。由小而见大，窥一斑而知全豹。你就好好想象一下，朝中大佬究竟收了他多少银子？”
    “而且要不是他身价太过丰厚，那帮子贪得无厌的勋贵又怎么会想要把手伸到他身上去？”李格金毫不犹豫的打破了众人深藏于心中的侥幸。亦使这场密议从一开始就陷入了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