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7章 造孽！

    到了石碑前，沈奇才看清那石碑上的一段黑色小字是两句七言。
    “善魂不必来相照，孽镜台上无好人。”
    看完之后，沈奇不由双眼微眯，看向台上，心道：原来这台上便是地书中所提到的孽镜。
    接引天宫看样子是个地方的名称，沈奇之前所得地书中并没有相关记述。可是孽镜，却是地书中所记载了的的一件先天至宝。
    地书并没有记述孽镜是何人炼制，只是记载了它的作用。
    说是在孽镜前，人之一生所为罪孽皆会显照出来。
    这样一个作用能有什么效果，又该如何去用，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
    沈奇向台上看去时，只见台上似乎放着一面古朴的青铜镜，直径丈许，并没有什么灵光显现。
    “这孽镜怎么说也是件先天至宝，且不管它效果如何，其中必然蕴藏着法则甚至武道，若是能收取了，便可以带回去好好参研，对我和合世界之道也有所助益。”
    心中如此想，沈奇便沿着石阶登上了孽镜台，很快便走到那青铜镜前。
    结果他才到，原本仿佛普通青铜镜般的孽镜，便照射出一股幽幽的淡青色光芒，将沈奇摄住。
    下一瞬，沈奇便消失在这大殿中。
    沈奇才消失，又一个人走进殿中，却正是种魔大帝。
    “这殿中明明有那小子的气息，怎么不见他人？”种魔大帝扫视殿中，一览无余，却唯独不见沈奇踪影，不由疑惑。
    随即，种魔大帝便注意到那古朴石碑。
    到石碑前看了看，种魔大帝略一犹豫，也登上了孽镜台，来到孽镜前面，同样被一股幽幽的淡青色光芒摄住，转瞬消失不见。
    却说沈奇，被淡青色光芒摄住的那一刹那，他心里面是有些慌的。但等待时空扭转，发现自己处在另一个世界时，他反倒不慌了。
    但很快，他便面带古怪之色，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前世所在的时空！
    周围虽然是一片野地，可是远处的高楼却隐约可见，天空则笼罩着一层仿佛永远都化不开的阴霾。
    再接着，他便发现自己一身修为、武功全无，身体素质甚至连前世都不如，手还被靠在背后！
    在他左右，还有好几个人与他站成一排，全都剃着极短的头发，身穿一模一样且让他有些眼熟的衣服。
    “我不想死，呜呜呜···”
    其中一个人筛糠般的抖着身体，甚至有黄色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流下，一股骚臭也弥漫开来。
    其余的人虽然没有这么不堪，却也大多颤抖着，能镇定站着的很少。
    “都老实点！”身后有人呵斥道，“能给獠牙的新兵练手，你们也算是赎罪了！”
    这句话，一下子勾出了沈奇一段被尘封的记忆——当年他进入獠牙特种兵大队服役，在完成系统训练，正式出师之前，曾被派往一处监狱所在地，负责对一伙死刑犯执行枪决，似乎就在这里！
    念及此处，沈奇不由扭头，看向身后正持枪对着自己的一名军装年轻人。
    那是一张熟悉而又陌生的脸，而那双眼中忐忑不安而又兴奋期待的矛盾神色，一下子就深深印入沈奇脑海。
    那就是他！
    才刚二十一岁，要第一次杀人的他！
    这一瞬间，沈奇便有些明悟了。
    孽镜再厉害，也是不可能带他回到原时空，还将他的意识放到被他杀的第一个人体内的。所以，这一切只能是幻境，无比真实的幻境。
    孽镜所谓的照见一生所为之罪孽，也不是简单的在镜面上显现出来，而是用这种幻境带入的方法，让你去体会每一个孽主的感觉。
    “哼，我当时是奉命对死刑犯执行枪决，算什么造孽？”
    沈奇心中冷哼一声，便无动于衷了。
    不一会儿，一声枪响，他后脑勺一震，意识便陷入黑暗中。
    等到他意识再次苏醒时，发现自己成了一名妇人，正持着一柄匕首，捅向旁边滚在地上彼此绞杀的两人中的军装青年，忽的一声微不可闻的枪响，“她”脑门一震，意识又一次陷入黑暗中。
    这一幕沈奇也记得。
    旁边与军装缠杀的青年是一名危险犯罪分子，这妇女则是其母亲，虽然也触犯了法律，但并非死罪。可是，他当时作为支援的狙击手，却是一枪要了她的命。
    “我如果不杀她，她那一匕首捅下去，即使要不了我战友的性命，也必然会给那青年机会。以那青年的凶狠，搏杀之间，抓住机会，我战友必死无疑。我杀她，没有错！”
    虽然事后，沈奇得到了处分，但是如果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开枪。
    随后，沈奇前世，乃至今生，各种各样的杀人场景一幕幕出现。
    每一次，他都是意识附着在被杀者身上，并且他还无法控制被杀者的行为，只能看着那记忆中一幕幕杀戮的场景重演，只不过，他由杀人者成了被杀者。
    一次又一次的被自己所杀，饶是沈奇而今意志坚定，心境超然，也渐渐感到不适。
    前世还好说，他杀得每一个人都可以做到问心无愧。可是今生么，无缘无故被他杀掉的人，甚至是被他与别人打斗波及至死的人，真的不少。
    那每一个因他而死掉的人，死前都用一种极其诡异的眼神看向他，仿佛在拷问他的心灵：杀了人，造了孽，你还想不认么？
    孽就是孽，你洗不掉的！
    杀戮场景不停地转换，沈奇感觉他的心仿佛要被那些怨恨的目光刺得千疮百孔，要破碎掉。
    这让他不仅自问：我这一身罪孽，为何还能理直气壮的活着？唯有一死，才能洗去吧？
    可是，他死了这些罪孽便不在了么？
    他死了，那些因他而死的人也活不了。罪孽已然造下，便再也无可挽回了。
    况且，他死了，他的妻儿怎么办？他的亲朋好友、玄天道众多弟子又该怎么办？
    纵然一身罪孽又如何，他是不会以死赎罪的！
    想到这里，沈奇自认为看破了孽镜给他设下的圈套。
    可是，为什么心还是很难受？
    沈奇抬眼看向周围，发现他杀人的场景已经没有了，但却又换成了其他的场景——他意识附着到了那些因他而死的动物、异兽身上，甚至是植物身上。
    到最后，他的意识又开始附着到那些因为他的出现，或者他做过的某些事，而日子过得艰难、心中苦闷的人身上。
    总而言之，所有他加诸在其他生灵身上的痛苦，都是他造的孽！
    经历到最后，沈奇忽地笑了。
    原来这些也算是孽，那谁不造孽？
    老天都在造孽，我造孽又如何？
    这一体悟，让沈奇又联想到五个字——万法由心生！
    只要他无愧本心，便是罪孽滔天又如何？
    一念及此，顿时所处幻境再次破碎，且再也没有别的幻境——他已然回归到了孽镜前面。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