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瑟蕾莎

    贞德的出现带给贝优妮塔极大的疑惑，因为在萨洛蒙的描述中，魔女与贤者一族都只剩下了最后一人，并且延续着跨越数百年的争斗。但贞德却以相同的方式与她战斗，这让魔女不得不怀疑萨洛蒙所说的准确性。
    但现在萨洛蒙去了卡玛泰姬，去调查那支跟随着她一同沉睡在棺材中的口红了。想必等到他回来的时候，也会带着更多线索，到时候贝优妮塔还想好好问问萨洛蒙，为什么现在会出现一位和她一样的魔女。
    而现在，她需要去找罗丹，进行保修工作。
    在距离维格拉德大约105km左右的群山之上有一处裂谷，两侧陡峭的岩石山体近乎垂直，这里仿佛是被人用重锤狠狠砸开之后，又经过了时间的漫长蚀刻才形成的。这里常年累月都被浓郁的迷雾所笼罩，无论是山顶还是山体都没有一点植被，就连常见的苔藓与箭竹丛也没有。或许是因为海拔实在太高，铅色的云层距离这里并不遥远，乌云在此处摩擦，闪电常常垂直劈向这处无遮无挡的裂谷。
    在裂谷两侧最为接近的山体上，矗立着两座相背而立的巨型石像。这些石雕造型相仿，都穿着笼统的长袍，带着兜帽，手中拄着长剑，身后羽翼张开，架起一座平台。
    左边的雕像颜色较浅，更接近于大理石白色，脖颈的服装处刻有太阳的标记。它仰面朝向左边，眼角下垂，面容凄苦；右边的雕像颜色稍稍深一些，脖颈处有着月亮的标记。它低头看向右边，面无表情，但脸颊上还有铁锈色的痕迹，还有一支巨大的螺旋长矛深深刺穿了它的胸口，从身后穿出，而那些铁锈色的痕迹仿佛是它的泪痕一般。
    不需要靠近这两座巨大的石像，即便不知道它们的故事，只要远远地看到它们，任何人也都能感受到它们所埋藏的痛苦。
    深夜时分，左边的雕像张开羽翼形成的平台上亮起了金色的光芒，一个金色的圆形传送门出现在了平台上面。穿着粉红色睡裙的黑发小女孩懵懵懂懂地从这个传送门里走了出来，她抱着玩偶、戴着方框眼镜，一副怯生生的模样。在她身后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袍的身影，这个身影背后张开着数支孔雀翎。只要是看过新闻的人，都能认出他的身份。
    “爸爸，所以妈咪就在这里吗？”小女孩抬头，向着这个身影问道。
    流明贤者巴德尔低头看向小女孩，“如果你做个好孩子的话，妈咪就会马上接你回去。”
    “瑟蕾莎是好孩子！”小女孩抱着玩偶欢快地说道。
    “那么你能一个人在这里等妈咪吗？”巴德尔问道。
    “当然可以！”小女孩用力点了点头。
    巴德尔笑着关闭的传送门，金色的圆盘径直缩小，最后消失不见，不算太过宽阔的平台上只留下瑟蕾莎独自一人。温暖的金色光线刚刚消失，远处轰鸣的雷声就吓了小女孩一跳，寒冷的空气从荒芜的裂谷中吹起，搅动着迷雾翻涌不止。
    瑟蕾莎稚嫩的信心在一瞬间就崩塌殆尽，她用力抱紧了怀中缝缝补补的破布玩偶。
    “柴郡，没关系的对吧。”她紧张地向着怀中的玩偶问道，明亮的灰色眼睛中涌出些许泪水，这个玩偶在她短短的孤寂人生中一直陪伴着她，是她唯一的朋友。但玩偶自然不会回答问题。小女孩呆呆地看向了远处的乌云，小声念叨，“妈咪，快来接我吧……”
    罗丹的临时店铺就开在乡下一间废弃的长屋之中，只要有人需要，罗丹就能将自己的酒吧开到最近的一处据点当中等待着顾客上门。但由于贝优妮塔距离这处据点实在是太远了，等到抵达的时候就已经是清晨了。
    面对贝优妮塔的要求，罗丹自然答应修理“精灵骑士”，并且保证会弄得结实一些，他还开放了自己的武器库让贝优妮塔挑选。在顺利解决完武器问题后，魔女骑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摩托车，她也不曾插入钥匙，而是用手指释放魔力，强行启动了这台摩托车。
    魔女的力量与萨洛蒙的力量有些相似，都包含有些许“使役”的特性，只不过目前萨洛蒙并不能做到贝优妮塔这般，用魔力强行控制交通工具。或者说，萨洛蒙完全不曾尝试过这种事，他唯一的交通工具就是传送门和一辆小小的自行车，前者用于长途旅行，后者用于出门买零食。
    此时距离刚刚天亮没多久，稀薄的雾气还弥漫在这处乡下小镇。魔女拧动油门，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贝优妮塔丝毫不顾及居民的睡眠质量，驾驶着这台狂吼的猛兽，顺着小镇的公路再次驶向了远处的青翠群山。
    远离小镇没多久，贝优妮塔的耳边就响起了一阵抽泣声，一个小女孩的声音正在呼唤着母亲，而巴德尔的那张戴着半张面具的脸再次从魔女的眼前闪过。这种情况不是第一次出现了，之前在通往维格利德的火车上，贝优妮塔也曾经在恍惚之间看到某些东西。
    她丝毫不了解这种情况代表着什么，但这种一闪而过的灵感对于施法者，尤其是魔女这种特殊存在来说是具有某种意义的——或许有着整个图书馆作为后盾的秘法师能够知道些什么。魔女打算记住这些情况，等到萨洛蒙回来之后在询问他。
    没等贝优妮塔思考完那些灵感的真正意图，一道金色的传送门突然再她的必经之路上展开，她甚至来不及改变路线就一头撞了进去。魔女没等看清另一边的情况，就从摩托车上跳起，躲避可能会遭遇的攻击。
    但没有突如其来的攻击，没有任何遭遇，这里似乎除了贝优妮塔以外没有任何人。
    “看来想让我绕远路的除了罗丹以外还有别人呢。”贝优妮塔站在翻了几个身之后就变得破烂不堪的摩托车前。她看向四周，这里是一道不算太过宽阔的长条形石制平台，两侧有着高低起伏的护栏，头顶的天空密布着乌云，空气十分湿润，还有些寒冷。
    “那么，这里是什么地方？看样子肯定不会是派对现场。”贝优妮塔兴致盎然地打量着周围，她觉得有人费尽心思将她送到这里，肯定是有目的的。她十分期待接下来的演出，正好让她试试新的武器。
    “妈咪！妈咪！”那个小女孩的声音再次响起。只不过这一次不是贝优妮塔的脑中幻听，而是切切实实出现在了她的附近。魔女循着声音走上斜坡，来到一处更为广阔的平台上。
    一个小女孩正跪坐在地上，紧紧地抱着那只柴郡猫布偶，眼泪如同珍珠一般流下。她听见高跟鞋敲打在石头上的声音之后，便疑惑地抬起了头，泪眼朦胧之间，她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正慢慢地走了过来。
    “妈咪！”小女孩抽泣着站了起来，她不断喊着，抱着布偶，迈着几乎冻僵的短腿，跌跌撞撞地跑向了贝优妮塔。
    这个词对贝优妮塔的多少有些冲击，而且这个词还是从一个十分可爱的小女孩口中说出来的，就算是撞见能天使的时候，对于魔女的震撼也没有这个词来得大。震惊之下，魔女停住了脚步。
    “不过大概是认错了。”这是贝优妮塔的第一个想法，随之而来的第二个想法则是，“谁把这个孩子扔在这的？”
    可是没等小女孩跑到贝优妮塔身前，她和魔女之间便降下一片金色的暖光，随之而来的还有飘落的白色羽毛。小女孩疑惑地抬起头，看向了光源所在，“怪物？”
    “你能够看见天使吗？”贝优妮塔更加疑惑了，她现在并不处于炼狱界之中，和这个小女孩一样，她位于现实位面，但这个小女孩却能透过现实位面看到炼狱界，甚至看到从天而降的天使。
    这一次的敌人等阶还没有之前的能天使来得高，除了几只“随处可见”的亲和天使之外，只有一只下三级权天使等阶中的热情（ardor）天使。热情（ardor）天使有着极为华丽的红色盔甲，盔甲上遍布着金色的纹路，它的头颅与亲和天使完全相同，同样有着一个鸟喙，身后的羽翼是三支巨大的金色羽毛。它的右手手中拿着一把由许多金色的单片羽翼构成的大刀，左手一面可伸缩的金属圆盾，圆盾边缘是金色的，并且极为锋利。
    若是但看造型的话，这样的天使十分威严帅气。但它还是吓得小女孩坐到了地板上，她在慌乱之中哭喊着，这让贝优妮塔有些不开心。
    虽然她喜欢抽打敌人，喜欢捉弄对手，会召唤各种刑具与恶魔，但她可是富有母爱、常备创可贴的居家型女性。
    面对鲁莽冲来的几个亲和天使，贝优妮塔从头发中拔出了她的新武器，一把闪着紫色魔力的武士刀。如同古早的日本武士电影一般，武士对决总是在瞬间结束，双方擦肩而过，相背而立，各自举着自己的武器，等待纤薄利刃切开皮肉的感觉。然后就会有一方感受到疼痛，惊诧地低头，发现自己早已受伤，濒临死亡。
    贝优妮塔在一瞬间加速到了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她冲了出去，穿过紫色的魔法阵，如同电影中琴声炸起之时便是交手之间，她转瞬之间便出现在了亲和天使的身后。
    等到魔女停下来的时候，空气中还留有尖锐的利刃破风声。魔女的战斗自然不可能留给敌人察觉受伤的时间，亲和天使的头颅立刻掉了下来，随即炸成一片金光消失在了原地。
    这把刀叫做修罗刀，或者是魉皇刀，是罗丹的珍藏。这把刀的表现也确实不负罗丹的期待，魔女如同切蛋糕一般，极为轻松地斩下了亲和天使的头颅。
    接下来的几只亲和天使都没有在魔女的刀锋下存活多久，但那位深红色热情（ardor）天使却任由贝优妮塔屠杀那些其他天使，它只是站在小女孩身前。
    听到小女孩的惊呼，这时魔女才发现，一只亲和天使抓着小女孩的衣领将她拽入天空。贝优妮塔跳过热情（ardor）天使的阻拦，跃入空中斩断了那只亲和天使的手臂，将坠落的小女孩拥入怀中。
    “妈咪！”小女孩惊喜地叫了起来，一被贝优妮塔抱住，她的哭泣声就停止了，仿佛之前的辛苦等待从来都不存在一样。
    “不要再哭了，明白吗？”魔女稍稍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我最讨厌的两样东西，就是爱哭鬼和蟑螂了！还有，我不是你妈咪。”
    “好的，妈咪。”一听到这话，小女孩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但她还是用力吸了吸鼻子，止住了抽泣。
    “小不点你就躲起来吧。”贝优妮塔满意地点了点头。她抱着小女孩跳到一边，接着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部手机，拨通了电话，她对小女孩说，“这里还有要和我交手的天使，我会找人照顾你的。”
    “好的，妈咪！”
    “嗯？！！”没等萨洛蒙反应过来，贝优妮塔就说道，“找到我现在的位置，我知道你肯定能找到，现在，快点到我这里来。”
    至尊法师伸出手，一个传送门出现在了禅房之中。
    “记得带上零食。”至尊法师带着些许笑意说道，“你会用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