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章 大火过海夜遁逃

    鹦鹉螺号慢慢跟着货船往东京湾里开，一路上两侧岸边没有几盏灯光。也许是战时的灯光管制，也许是日本人有意识的节约电力。
    他们在航道中间，完全处于一片漆黑之中。
    二十分钟过去了，货船依然还在慢悠悠的开着。
    “这艘货船怎么开的那么慢，我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跟着，太吓人了。”轮机长焦躁的说道，抹了抹头上成串的汗水。
    “依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它对航道不熟，而且装的货物肯定很重，吃水太深。这又是在晚上，货船生怕出什么事，所以开的很慢。而且它一路弯弯绕绕的，并不是往东京湾中间位置去。恐怕还在找停泊的码头。”大副摸摸下巴上刺手的胡茬分析道。
    “大副说的有道理，我估计这艘货船又是假冒的油轮。现在日美全面开战，他们本土的石油早已见底，所以油船不少。我们耐心一点，很快它就会到码头的。”陆飞轻声道。
    又过了十来分钟，大货船终于开始靠边停泊，岸上也亮起了灯光。鹦鹉螺号上的潜望镜终于看到了点什么。
    “这是一个大型码头，已经有两艘大型船只停在空的码头两侧，这是一个专用的油轮码头。岸上还有储油仓库，停船，我们不能再靠近了。”少校看了片刻后下令道。
    少校让身边水手接着观察前方码头，他把大副、轮机长和陆飞叫了过来，轻声道：“如果我们的鱼雷击中这艘油轮，整个油轮码头，连油轮、储油库都会被点着。这地方会变成火山口，我们得万分小心。”
    陆飞接着道：“日本人运来的都是婆罗洲的石油，油气含量高，一旦着火，很容易爆炸，泄露的石油连这片海域都会彻底点燃。”
    大副急道：“那我们不能拿它开刀啊，否则把自己也给点了。就算我们离远点不被殃及，如果把整个港口点亮了，我们也跑不了啊。”
    轮机长倒是想得开，耸耸肩道：“这么大的炮仗不放岂不是太可惜了，至少可以让小日本白运三个月的油，而且可以摧毁油库里的库存油品，就算我们全数战死，也是值得的！”
    布洛克曼少校点点头道：“一定要打，不过陪葬就算了，我不想死在日本鬼子的老巢里，要不我老婆去哪儿给我的坟头上鲜花？”
    陆飞沉思片刻后，道：“有利有弊，大火燃起正好照亮航道。这时我们就上浮，开足马力往东京湾外跑。这次开打最好用鱼雷，炮击就算了，炮口尾焰太容易暴露自身了，反正这把火够大了。只要冲出东京湾到了外海，暗夜中的大海黑漆麻乌的，谁能看的鹦鹉螺号。我们再按既定航线跑路。”
    少校点点头，恶狠狠道：“老子就是要在东京湾里放把烟火，世上最大的烟火。听我的命令，先调转船头，再开出去1500码，离油轮直线距离2000码左右再上浮！”
    命令既下，大家不再讨论，各自去忙了。
    十几分钟后，鹦鹉螺号偷偷的浮上了海面。
    “杰克，用主动声呐定位油轮位置，尾部5号、6号鱼雷发射管准备，打开发射管通道。”
    “少校，我舰离油轮2100码左右，对方吃水5米，方向85度。”
    “好！按照刚才方位，定深水下一米，5号、6号鱼雷准备同时发射。”
    “5号，6号鱼雷发射管打开，随时可发射！”大副大喊道。
    “5号发射！6号发射！”
    “嗖、嗖”，两颗鱼雷应声冲出发射管道，粗壮的水雷飞速向前，像是射出去的子弹，一往无前的直线扑向目标。
    舰长紧张的看着潜望镜，一船人都在焦急的等待着。
    一分多钟后，一大团暗红色的火光出现在了码头上，巨大的爆炸声响彻东京湾！
    “shit，就一发鱼雷炸了，不管了，鹦鹉螺号全速前进，我们该逃命啦！”少校兴奋的喊道。不待他说完，潜艇上的水手们听到了岸上再次传来了巨大的连环爆炸声。
    “轰、轰、轰”，更为剧烈的爆炸连环响起，油轮自身发生了大爆炸，连同岸上正在接受传输油品的两个储油库也被火焰倒卷，着火后次第炸开了。
    “耶！太他妈痛快了，让你们这些兔崽子也尝尝被人偷袭的滋味！大副赶紧派个人上去，拍张照片后马上下来，我们现在可是在逃命。”少校大声喊道。
    随即大副带着两个水手爬出了舱盖，去甲板上拍照取证。
    岸上“轰轰”的爆炸声不断，鹦鹉螺号身后2公里的海岸线上已是一片火海！
    油轮冲天而起的火焰冲到二十几米的半空中，并且还在不停的剧烈爆炸，附近的储油库也在小规模的爆炸。大量的原油被炸到空中，抛洒到岸上各种码头吊装设施上；抛洒到附近的海面上；抛洒到两侧的空油轮上。
    岸上的大火不可遏制的烧了起来，已成燎原之势。火光中还依稀有不少人在跑动挣扎。石油引起的大火如同地狱之火，扑之不灭，烧灼着路过的一切。
    大副看着地狱般的大火，傻傻的站在甲板上许久，直到水手们拍了不少照片后，发现他不対劲，才把傻愣愣的大副给拖了进去。
    “我们搞出大事了，整个码头全都烧起来了！边上两艘船也被点着了，方圆两公里的岸边全是火。不知道有多少日本人到处逃命，被烧成焦炭。哈哈，鬼子不会放过我们的，这下我们死定了。”大副被水手们拖下来后，在驾驶舱里疯狂的大笑狂喊。
    他已被犹如末世的惨烈场景刺激的有点秀逗了。
    “少校！附近有船升火启动了，很有可能是战舰，不过他们还要几分钟才能动起来。”陆飞放下耳机大声道。
    “小鹦鹉螺，快跑啊，我可不想被日本人抓起来烧死！”大副在边上疯狂的喊道。
    “来两个壮实的汉子，把大副拉下去。朝他脸上倒点冷水，让他彻底清醒一下，他都神经了。雷达兵，盯着点敌舰动态，舵手，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开出去。”少校大声道。
    “现在已经最高时速，17.5节了，我们至少还要十五分钟以上才能冲出东京湾。现在东京湾里到处都是船只在乱串，雷达图像很混乱。”
    陆飞也是焦头烂额，耳机里传来的声音非常的繁杂，有大量的船升火启动逃离岸边，很难分辨到底哪艘是战舰，哪艘朝着他们的方向来。
    突然他听到了异乎寻常的声音，敲在了船上。
    “主动声呐！有船用主动声呐“砸”了我们，用潜望镜观察一下或者派人上去看看。到底是谁跟上了我们。”陆飞大喊道。
    少校立刻转动潜望镜看向潜艇身后的海面，虽然火光冲天，可火光忽上忽下，海面上也忽明忽暗，很难观测到什么。
    陆飞此时极为认真，他感到了莫大的威胁即将袭来。陆飞仔细辨认着各种声音，双耳竖起，穷尽所有听觉细胞，辨认着混乱的水声。
    突然间他听到了异乎寻常的两个声音，如同大刀砍向他带起的恶风一般，让他浑身鸡皮疙瘩暴起。
    “鱼雷！两枚鱼雷！正射向我们前进的路线上，鱼雷从左侧而来。预计20秒后到达！”陆飞惊声尖叫道。
    “右满舵！快！右转90度，杰克，你直接下令！”少校喊道。
    “保持航向，距离已很近了，准备撞击！”陆飞大声喊着，声音又变得艰涩沙哑，却没有任何人感到奇怪。
    东京湾水下一米，两颗黑黝黝的鱼雷带起两条白线，如子弹穿过空气般快速向鹦鹉螺号方向射来。潜艇里所有人的脸色都很白，惨白的白。
    水手们紧紧抓住扶手或管道，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嗖、嗖”，两颗鱼雷贴着鹦鹉螺号身侧几米的距离，悄然擦过。
    “鱼雷过去了，没打中！不好！我们左侧有鱼雷艇，蛇形机动并紧急下潜！”陆飞高兴的喊了一句，再次紧张的下令道。
    舵手马上奋力操作着舵轮，轮机长下令注水箱紧急注水，鹦鹉螺号如同一个醉汉，在海上扭来扭去，并逐渐艇首向下，慢慢没入了海中。
    “又来了，后面又来了两颗鱼雷，来不及机动了，紧急下潜，鱼雷的定深应该只有两三米，我们应该来得及逃脱，全速注水！”陆飞脸色一变，又吼上了。
    鹦鹉螺号斜斜向下，速度慢的让人咬牙切齿，还好鱼雷也需要十几秒后才能到达。
    “刚躲过一劫，又来了，没玩了！要不要这么刺激，上帝保佑，让我能安全回家。”厨师长左手握着锅铲，右手微微颤抖着，在胸口不停的划着十字。
    “鱼雷快到了，防冲撞！”陆飞凄厉的大喊道。
    随即两颗鱼雷在水下悠悠的从鹦鹉螺号舰桥上方一米的位置滑了过去。
    “呼，从我们头上过去了，没事了。快，左满舵80度，向东京湾外跑！鱼雷艇应该半分钟后会杀到我们上方扔深水炸弹了，继续下潜！这里海床深度在50米左右，我们下潜到40米，贴着海床跑，声呐不容易发现我们。海床会混淆声呐反映。”陆飞接着喊道。
    少校跟着喊了一句道：“全速往南，反正被发现了，看运气吧！”
    一分钟后，日本人的鱼雷艇赶到了鹦鹉螺号刚才所在位置，不停的往下丢深水炸弹，一声声的爆炸传进了陆飞的耳机中。
    最糟糕的深水炸弹还在不断的向他们方向延伸。
    陆飞全神贯注的听着耳机，判断着周边的船只信息，猛然间抬头道：“左偏5度，距离1000码，仰角15度，有艘货船要出港，我们可以躲在它的下面。”
    “照做，大家不许发声，上面鱼雷艇似乎失去我们的位置，正在乱炸。”少校轻声道。
    鹦鹉螺号缓缓翘头，斜着往上前进，在深色如墨的海中一点点靠近货船下方。
    “拉平潜艇，右偏5度，慢慢往上浮，减速至6节，我们现在离货船船底还有10米。鱼雷艇在我们右后侧300码左右，至少有两艘，附近还有两艘驱逐舰正在往这里靠拢。”
    随着陆飞的口播，鹦鹉螺号上的水手们大气都不敢喘，个个面色凝重。个别的水手拼命擦汗，生怕汗珠掉在地上发出声音。清醒过来的大副喉结不停的滚动，随即捂住自己的嘴，抑制自己想说话的冲动。
    轮机长和一帮操作水手在缓缓的给水箱放水，鹦鹉螺号慢慢浮了上去。
    令人窒息的时刻还未结束，头上不时有古里古怪的声音传来、鹦鹉螺号像是个无助的浮萍飘荡在货船底部，忽而上去几十厘米，忽而被水流压下去一米。
    陆飞此时也不敢说话了，听着耳机，向大家翘起了大拇指，右手手指对着船头指了指，意思是，我们正在跟着它往外走，现在没事。
    少校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根短雪茄，叼在嘴里，摸了摸口袋，掏出打火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只是叼着雪茄。
    突然“噗”的一记石破天惊般的屁声，吓的所有人都是一哆嗦。
    齐齐怒目圆睁看向了声音来源。
    厨师长苦着脸，捂着屁股，摊摊手，指指肚子。
    少校恶狠狠的瞪着他，做了个把屁塞回去的动作，又做了个割喉的动作，再指指所有的人。意思是你把屁憋回去，别害死了大家。
    厨师长点点头，苦着脸皱着眉，拿过一个围兜堵在屁股上。
    整整十五分钟过去了，鹦鹉螺号里鸦雀无声。只有上方货船螺旋桨的声音和周围时不时传来的海水声。水手们一动不敢动，很多人的动作都僵硬了，连身上奇痒无比都不敢抓一下。
    陆飞一直在凝神听着耳机，突然轻声道：“我们应该快出东京湾了，日本人的鱼雷艇和驱逐舰离我们大概有3000码左右，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我想我们很快就能脱险了。”
    “呼、呼、呼”，少校和水手们不约而同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厨师长则踉踉跄跄的跑去了厕所，随后连环的屁声响了起来。
    大家忍不住想要大笑，却又不敢，憋的十分难受。
    又过了好一阵，陆飞突然捂住了耳机，听了一会儿抬头道：“不好，货船正在掉头，准备开回去，少校，我们不能再跟着它了。我们前方海面十分开阔，没有船只的声音，不过我吃不准是不是到了东京湾外面。我不敢放主动声呐出去探测周围环境。”
    少校点头，轻声道：“右转10度，保持现在深度，缓缓和货船脱离。”
    大副再次向舵手重复一遍，鹦鹉螺号开始偏转船头，两船一上一下缓缓的分道扬镳。
    一分钟后，陆飞轻声道：“已脱离货船，现在是最容易暴露的时候。”
    少校坚定道：“上浮至潜望镜高度，升起潜望镜，保持原航速。”
    半分钟后，少校双手扒住潜望镜架子，转动着潜望镜，眼睛贴上去往后看。
    “我们身后大火看上去小了很多，应该是我们离刚才的码头距离越来越远了，后面舰只的灯光也有一定距离，我再转过来看一下。”少校说道。
    他靠着港口里隐隐约约的火光，大概看清了左右两侧的海岸线和前方。
    “降下潜望镜，下降至30米深度，保持原速度，保持航向，我们离东京湾出口应该只有几海里了，先混出去再说。”少校轻声道。
    鹦鹉螺号静悄悄的往外海驶去，大半个小时后，开始往右航行。
    正当所有水兵觉得他们要逃出生天时，陆飞却再次说出了他们不愿意听到的话：“少校，兄弟们，身后小鬼子的鱼雷艇和驱逐舰似乎追出来了，肯定是他们没在湾区里发现我们。现在离我们还有3海里左右。”
    少校和水手们顿时面面相觑，脸色再次变的极为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