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青萍之起

    接下来的一周，虽然帝国风起云涌，暗流涌动，但长山郡却古井无波。
    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大部分人都在正常的工作，正常的生活。
    长山郡获得了史无前例的财政权和军权的事情并未引起太大的轰动。
    大多数人甚至都不知道这个消息，一部分人知道了也不明白它的意义。
    但是，一小部分对帝国政局和官场有研究的人，全都陷入了狂热之中。
    这其中绝大部分都是宣传部的投机者和野心家们。
    他们一致认定长山郡起飞在即，第一时间投奔长山郡是他们人生中最正确的抉择，他们发疯似地疯狂工作，立志一定要从这拨浪潮中分到一杯羹。
    这段时间，长山郡的投奔者依然络绎不绝。
    在长山郡公布产值、帝国宣布将财政权和军权同时下放到长山郡之后，投奔者忽然呈现了爆发性增长。
    帝国自神龙改革以来，当前制度已经延续了180年，经历8任皇帝，阶级早已固化，没有背景的人向上攀爬的路径非常狭窄。
    在帝国体系下，一个正常人，想爬上镇级官员，至少要十五年。
    这还要在一切顺利，升官途径半步不错的情况下，才能达成。
    而到了镇级官员之上，那就步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如果没有特殊的技巧和际遇，再想升官就极难了。
    许多人一辈子都卡在镇级官员的正职这个门槛上，赵明公就是如此。
    林文其实本来也应该如此，他不过就是幸运地把前十五年压缩掉了。
    但他的命运，也应当就在长乐镇镇长这个职位上中止。
    可是命运的曲线发生了波澜，水灾事件之后，他从镇级官员正职，直接跳到了郡级官员正职。
    在帝国官员的认知里，这完全就是不可思议的奇迹般的升迁。
    就是在帝国最高院校的干部培养体系中，也没有跳得这么快的。
    更惊人的就是，上任不过三个多月，他就同时获得了节度权，财政权，和军权，俨然一个独立国王的国王了。
    就是皇帝的亲儿子，也没这个待遇吧？
    无数人震惊于长山郡史无前例的待遇，感叹林郡长深不可测的背景，更加确信长山郡即将成为帝国下一批新兴的热点特区。
    而这种机会，就是最有可能打破藩篱的，最前途无量的。
    无数深信自己怀才而不遇、有大能力大信心和大野心的人，纷纷通过各种渠道调任长山郡。
    在野的，除了参加长山郡公开的公务人员招聘的，还有很大一部分人不愿意走常规渠道。
    他们想尽办法包装自身，提升自己的价值，试图在自荐面试中打动传说中的林郡长。
    虽然林文很忙，但招人这个事情他没有假手于他人，人事科或组织处都只能做辅助工作，他每三天亲自回来一趟处理。
    【望气观人】一开，妖魔立即现形。
    黑人直接滚蛋，全黑人直接枪毙。
    心思端正的可用之才直接划给赵明公。
    心思不那么正，但还有原则底线的可用之才，则划给郡政厅各部门。
    能力普通但心思端正者，就划给一线部门，让他们深入基层去工作。
    如果有朝一日能力得到提升，那就可以提拔。
    能力普通但有原则底线者，暂时划归茶叶品质研究部，或报纸文化研讨部，以备后用。
    无原则底线者，一般而言直接划给劳工部当劳工。
    当然，这几乎没有人愿意，他们愤然离去并大骂长山郡有眼无珠，不识人间大才。
    少数能力很强的人，林文舍不得仍，但也不能贸然使用，只能调进宣传部。
    林文现在是把宣传部当成垃圾回收站，凡是可回收的垃圾，一律划拨给它，免得这些垃圾出去污染长山郡的官场环境。
    在林文的想象中，由于没有意识形态之争，宣传部应该是没什么大用的，所以他们应该也掀不起什么风浪。
    就让他们自己在里面内斗，说不定有一两个人想通了，改变了思维方式和价值取向，林文就把他放出来，还能为长山郡添个砖加个瓦。
    林文现在已经发现了，郡政厅每加入一个人，他为长山郡作出贡献都会如实反应到每日善缘上。
    当杨少虎正式融入进工作之后，长山郡的每日善缘就从198直接飙升到了225。
    这证明了他没有看错人，杨少虎蕴含有巨大价值。
    这让林文喜出望外的同时，也有巨大的担忧。
    更担忧的是，由于5亿7100万税款上交，长山郡的资金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随着长山郡大开发的全面铺开，财政权和军权的下放，经济自理，军费自掏，长山郡的预算支出飙升。
    这个月财政处给出的预算总支出为9亿7161万，其中，光政府支出的工资就有5亿1022万。
    林文直接把郡长的工资定为1块钱，还有5亿1003万。
    林文不顾秦落霜的反对，把她的工资也定为1块钱，福利归零，还有5亿1000万。
    杯水车薪。
    长山郡目前账面上的总资金还有16亿1700万，而下个月的总支出将会高达12亿。
    资金问题又成了套在林文脑袋上的魔咒。
    长山郡的土豪已经差不多扫得没有了，近一个星期以来只挖到了一个人，收入不到300万。
    可以预计的是，打击土豪和走私的红利已经基本吃完，接下来如果林文不能尽快找到新的增长点，长山郡的经济就将硬着陆。
    林文稍稍有点疑惑，他执行了那么久的严查走私封锁出入口的政策，为什么到现在主要目标还没有上钩呢？
    如果计划出现偏差，那林文只能执行后备方案了。
    但愿不要到那一步，效率太低了。
    不过目前，林文首要工作还是修大堤，长山郡三十多个堤，林文包揽了所有工作，直接节省了1个多亿呢，间接的节省更多。
    他的私人账户里，正好有接近1个亿的工程款，之后再想办法还回去，还能再补上一点财政缺口。
    ——
    第二周的产值报告出来了，长山郡史无前例地达成了以周为单位计算产值的成就。
    帝国审计总署副署长兼长山郡产值调查委员会的负责人向天河，专门把产值报告做了一个改变。
    除了同比和环比之外，新创了一个概念，周比。
    周比：产值相比于上周的变化。
    向来以季度、半年、年为单位统计的产值，到了长山郡居然以周统计，也真是前无古人。
    在本周的帝国经济周报上，长山郡的产值报告下多了一段评述：
    这一周，长山郡的产值延续了之前的强劲态势，周比增长18.7%，力压瑶京灵都的16.1%（同比），成为帝国中经济增长最快的地区。
    这证明了最高长老会决策的正确性和前瞻性，他们果断地开帝国之先例，将财政权、军权和节度权同时下放，使长山郡摆脱了旧有的束缚，成为了帝国新兴经济模式实验区的先行者。
    长山郡作为帝国中最贫困的地区，获得如此惊人的发展，主要归功于最高长老会的英明领导。
    因此，我们要毫不动摇地团结在以最高长老会为核心的帝国中央机构周围，更……
    特约经济专家，赫伯特胡华，报道。
    ——
    石州。
    总督府。
    州政厅主任张双喜没有在府里找到总督，总督夫人告诉他：“公去训诫石州卫队了。”
    张双喜躬身领命，立刻去了东城柳花巷，在翠红楼深院里找到了石州总督常升凯。
    他正躺在大椅上，两个衣着单薄的烟花女正喂他吃葡萄，他眼前的“石州卫队”正款款起舞，衣着越跳越单薄。
    张双喜挥退了女人，常升凯微微有些不高兴，问：“有什么吗？喜儿。”
    张双喜答道：“常公，第二周的经济周报。”
    常升凯看完之后问道：“你怎么看？”
    张双喜说：“我认为长山郡的地位基本稳定，短时间内不会倒台。”
    “那就是说。”常升凯微微皱眉：“封锁也没有希望解除了。”
    “对。”
    常升凯脸色阴沉，片刻之后说：“长山郡的那小子喜欢什么？”
    张双喜答道：“根据军事统计局的调查，他非常喜欢钱和十四五岁的女孩，他手下有一个叫白秀玉的，为他搜罗了至少五十多个女孩，供其淫乐。她的妹妹唤作白丫头的，也在其中，并且极为得宠，疑似后宫之主。”
    常升凯呸的一声吐了一口痰：“他奶奶的，这臭小子真他马有艳福。”
    张双喜没有说话，由于常升凯是成长老一系，历来受到评议会的针对，再加上家里的母系势力庞大，堂堂总督也只能偷跑出来找乐子。
    常升凯骂了一阵后说道：“那就让雨农给他送钱，送女人，把他巴结好，尽快获得走私渠道。地下隧道的容量太小了，这都快一个月了，才卖了100来吨麻子烟，老子的嫖资都快付不起了。”
    张双喜躬身领命。
    石州是完全的农业州，近几年经济萧条，农业产品的价格一降再降，总督的日子也越来越难过。
    全靠种植和贩卖麻子烟来续命。
    而帝国中，麻子烟的消耗90%以上都在发达的东部，从石州走私到东部的最好途径就是长山郡，这路线消耗最小，监管最松，成本最低。
    可就在一个月前，长山郡忽然开始严管，走私渠道基本被断。
    当时常升凯判定长山郡的新任郡长支持不了几个月，很快就会倒台，所以命令石州麻子烟的代理人、走私头子雨农不去理会长山郡官方，转从地下隧道运输，越过太虚山脉，到中州贩卖。
    但地下隧道太小，中州地处不便，销量很低。
    这才一个月的功夫，资金就少了一大截，石州底下养的众狼没有肉吃，都饿得嗷嗷叫了。
    张双喜一见长山郡似乎稳下来了，立刻就过来找总督改变对策。
    不然石州都快断粮了，四处镇压农民闹事的禁卫军要是没有饭吃，那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张双喜立即赶回总督府，向远在长山郡西部山区里的雨农发去一封秘电。
    总督令：
    立即接触长山郡郡长，以金钱和女人贿赂，尽快获得使用运输渠道的资格。
    以最快的速度倾销积压的烟货，速回款。
    ——州政厅主任张双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