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六章 长山钢铁厂（第二更）

    一进门，就感觉暖气扑面，财政处自从有了财政权之后就换了办公室。
    现在它的办公室是整个郡政厅最大的，有三百多平，但里面摆了至少二百个工位，平均一个工位只有1.5平，拥挤得过道都只能侧着身走。
    每个工位上都堆满了资料，到处都是纸质文件。
    几个大暖炉摆在墙角，正在不断向外散发热力，几个人还在不断挪动调整暖炉的位置，看上去似乎是刚刚安装的。
    在这茫茫人海和书海之中，林文一眼就看到了向他狂奔而来的老谢，他肥胖的身体在各个缝隙间穿插，灵活得像一个奇行种。
    当老谢冲破重重阻碍来到他身边一瞬间，林文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我问你，你们是怎么加班的？”
    老谢一愣，赶忙按捺住喜色，说：“不多不多，每天也就加班12个小时，我们吃苦耐劳……”
    林文严厉地望着他：“刚才的三个女生是怎么回事？”
    老谢一愣：“她们身体虚弱，刚开暖气可能有点不适应吧，已经送到医院去了，说真的，她们的身子板还不够硬，必须像我一样硬朗才能更好地为林郡长服……”
    “你闭嘴！”
    林文打断了他的话。
    他再晚来一分钟，那三个女生就没救了。
    损失了一份善缘助力不说，搞不好还有恶缘。
    但是，林文也知道，这并不是老谢的错，这是制度的问题。
    是历史的局限性。
    这个世界还没有感受过人民的力量。
    好！
    那我就先行把无数鲜血染红的制度搬到这里来！
    把这个世界的文明程度，向前拉一大步。
    林文说：“从现在开始，任何部门的基层员工每个月的加班额度不得超过36个小时，加班工资按原工资的150%计算。超过36个小时还要加班，向我申请。”
    老谢一下楞住了：“这，这是为什么呀林郡长？我这不是好好的吗？财政处这么繁重的工作，我……”
    林文淡淡地说：“用加班来掩盖无能，是最差的领导。”
    “顶尖的领导，是能提升团队效率的领导。”
    “他能使他的员工在8个小时内完成繁重的工作，然后开开心心地回家养精蓄锐，以备第二天能用更高效的状态来上班，形成良性循环。”
    “无能的领导，只会加班和扣钱来折磨员工，强迫他们用无限长的时间和超低的效率来完成工作。”
    “然后第二天员工以更低的效率来上班，被迫进行更长的加班，形成恶性循环。”
    “你明白了吗？”
    老谢面目呆滞，鼻孔张得比嘴巴都大了。
    在帝国的传统官场认知中，能让部门加班，加长班，还不花钱的人，就是好上司，好领导，好官员，就是他能力的体现，因为这证明了他对该部门的掌控力。
    老谢一直疯狂加班而不发加班费，就是想无声地向林郡长证明他的能力。
    没想到在林郡长口中，他引以为傲的能力反倒成了无能的表现了。
    他一时还是不能接受世界观被颠覆的结果：“可，可这……”
    林文扫了他一眼：“不换思想，就换人。”
    老谢一下子蔫了，他不断地抠着他的秃顶，显得惶恐不安。
    当然，林文也知道，短时间内想要扭转他多年形成的观念也很难，而且财政处确实事务繁重。
    他想了想，说：“你可以招人或找组织部借调人手来分摊压力，不要只会加班。”
    看老谢依然惶恐不安的样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开了七窍玲珑心。
    只听它说：“只有这样的领导者，才是我心目中的老谢，这是我对你的期许，也是你比老雷强的地方。”
    忽然一下，就像是吹气球一样，原本蔫不拉几的老谢一下子膨胀起来，整个人都简直要飘起来了。
    “我知道了！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林郡长慧眼如炬，我对您的敬佩犹如……”
    “好了。”
    林文打断了他。
    “现在向我汇报一下长山郡的产业情况。”
    热情勃发的老谢立刻向他详细说明了所有情况。
    原来长山郡就没什么产业，能出口赚钱的只有棉花、烟草、茶叶，种的粮食自己吃还不够、
    大水一来，棉花、烟草、茶叶这三项产业直接完蛋，三个相关企业也随之停产。
    这是隶属于长山郡的地方资产，它一关停，长山郡的产业收入直接锐减。
    然后就是主要亏损项目：长山钢厂。
    这是前任郡长雄心勃勃引进的项目，由于缺乏资金和事故原因导致这个厂只有一部分能运行，开工就亏损，不开亏得更多。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养殖场和一个纺织厂，都是月流水不超过5万的超级小厂。
    长山郡的私人企业只有一个，那就是位于南面窑村的一个小铜矿，一个月产量也只有几十吨，收不到几毛钱的企业税。
    林文记了下来，问道：“长山郡有国资办这样的单位吗？”
    老谢说：“您说的是帝国资产管理办公室吗？有啊，不过里面的人已经被抓空了。”
    林文沉默了一下，决定去找夏潇湘，因为他好像看见夏潇湘的官员名单上有帝国资产管理办公室。
    辞别重新焕发生机的老谢后，林文在组织部里找到了正在埋头于成堆的文件中的夏潇湘，她抬起头来，似乎不太开心在工作中被打扰。
    “你有什么事？我现在非常忙。”
    林文问：“政治建设和组织纪律也是你负责的吧。”
    “对。”
    工作中夏潇湘说话做事非常简练，她一面回答林文的话，一面在一个档案文件上写下：
    凡是没在基层干过却在前线指挥工作的干部，一律进入考察期；
    凡是坐在办公室里拍着胸脯说我能提前多长时间完工的干部，一律进入考察期；
    凡是只会拿任务指标和标准答案来指导工作的干部，一律进入考察期；
    “你现在加一条基层员工劳工法。”
    林文说，直接把劳动法的主要内容背下来了。
    “注意，以上内容只针对基层工作人员，不针对干部和官员。”
    夏潇湘抬起头来了，她眼睛亮晶晶的，俊俏的脸上只有严肃的神情，让人不敢轻侮。
    “工作繁重怎么办？”
    “招人，也可以适当加班，但要给加班费，超限加班必须由我批准。”
    “干部为什么没有？”
    “他们有前途，想当官，不努力怎么行？”
    夏潇湘笑了：“你给基层员工发实利，给干部官员画大饼，我真是从来没见过有人这么干的。”
    “你现在见到了。”
    夏潇湘重新低下头去：“好。”
    “还有，帝国资产管理办公室现在是谁负责？”
    “赵鹏元。”
    “好。”
    林文转身离去。
    夏潇湘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帝国资产管理办公室还没有在郡政厅里挂牌，林文直接叫方薇薇去找他。
    作为郡长目前唯一的秘书，自从监督老谢的职责被安全局的取代了之后，方薇薇除了偶尔坐坐林文的大腿之外，就啥事没有了。
    无聊的她只能每天看一些表演的书籍，对着镜子或哭或笑，训练自己的演技。
    当林文终于回到他的郡长办公室给她安排了任务时，方薇薇简直要欢呼雀跃起来了。
    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找人，她也很认真的去做。
    赵鹏元就在长山钢铁厂里考察，一听郡长找人，立刻就拉着厂长张孝达来了。
    林文没有废话，直接问：“钢铁厂什么情况，为什么会亏损？”
    赵鹏元是个卤蛋脸，张孝达是个大胡子，他们虽然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林郡长，但却早已久听闻林文杀人不眨眼的凶名，都是战战兢兢，深垂着头。
    赵鹏元说：“郡，郡长大人，长山钢铁厂就是规模小了，当初资金不够，炼铁厂建全了，炼钢厂却缺了一些辅助设施。”
    “郡里实在没钱了，但停着不是办法，赵郡长召集工程师商议后强行上工，开工前几个星期不错，有些小事故也解决了，可第二个月就出了大事故，一大半的钢炉断电了，钢水在里面凝成了疙瘩，使钢炉全部报废了。”
    “现在只有一座钢炉能用，铁水吃不下。”
    “当时赵郡长心又大，炼铁厂里买的是最好的许氏大高炉，这炉子一进料就不能停的，可以连续开十几年，若停了一次，就从一代高炉变成了二代高炉，效率大降。”
    “炼铁的高炉不能停，但铁水的量太大，钢炉又吃不进去。只能降低高炉进料率，可这样高炉的效率就很低，现在焦炭又涨价，才导致我们巨额亏损。”
    林文问：“为什么不重新买新的钢炉？”
    厂长张孝达低声答道：“说是让我们等等，等等，将要买了，可一直等了很久，等到赵郡长都调走了，也没有消息……”
    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进他的胡子里。
    “一年啦，整整一年啦，我们长山钢铁厂上下2000多人，建成的多么意气风发，以为要结束长山郡贫穷落后的局面了，结果亏损了整整一年，大家都快饿死啦！”
    “林郡长，想想办法啊。”
    林文没说话，他决定先去看看这座厂有没有挽救价值。
    如果有就救一救。
    如果没有就算了。
    在林文的计划中，想要赚大钱，炼钢明显是不合算的。
    因为这是基础产品，除非建到一年产量几千万上亿吨的钢铁集团，否则利润不是很高。
    但长山郡还没有那个资本建立那么大的企业。
    林文真正想做的，是一些低成本高附加值高利润的科技产品，帝国整体科技水平大约在90年代到2000年代之间，个别产业比较先进，比如生物科技，但也有个别产业比较落后，比如移动通讯，核工业等。
    以林文的见识，能发大财的手段千千万万，抢劫、诈骗、掠夺、贪污受贿和学习麻花藤只是其中之一，还有更多更好的选择。
    关键是时间成本和管理成本。
    林文不喜欢在物理世界搞得太复杂，牵扯得太多。
    因为这都是他很不喜欢的俗务，会污染他的道心。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理念都是越简单越好，越暴力越好，牵扯得越少越好，越早能完美转世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