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三十七章 报应

    中州目前境况不好，有一半的地区被占领，连首府明海城都濒临战争第一线。
    由于交战双方都没有大量重型武器，基本都是遭遇战和突袭战为主。
    除非力量相差悬殊，或有某些特殊原因，否则不会发生攻坚战或阵地战。
    阿德里亚诺的部队主要以骑兵团为主，辅以少量的精锐山地师和僧侣团。
    所谓骑兵团，就是摩托化部队。
    由于他们在后方占领了几个大的油库，所以油是不缺的。
    泽州由于反叛的原因，陷落的太快，许多军火仓库也被占领，所以他们弹药也是不缺的。
    唯一缺的就是粮食。
    王伯安的防线以据点为核心，一个个军事重镇，就像钉子一样钉在地图上。
    钉子里的军队，以钉子之间的距离为作战半径。
    阿德里亚诺骑兵团也围绕着钉子作战，他们需要绕过钉子去后方抢劫粮食，但又不能被拦截包了饺子。
    王伯安也不能贸然出击，以免被引诱出堡垒，被消灭在野外。
    由于敌人不知道王伯安压力大减，物资供应恢复充足，军备后勤力量恢复，大量行政管理人员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维持城市运转所需的士兵大幅减少，政府军的力量迅速恢复。
    于是，这位昔日也曾在沙场上纵横驰骋、有战神称号的老将，制订了一个将计就计的战略。
    他利用双方信息差，命令各地的军队追击不力，撤退不速，畏畏缩缩，维持之前衰败的假象。
    又让一大群士兵伪装成难民，拖着大量行李向内陆进发。
    阿德里亚诺的骑兵团果然上当，在确定了难民在明海城作战半径之外后，骑兵团立即发动了进攻。
    他们出动了两万余人，兵贵神速地冲进了王伯安的包围圈，被十万长途跋涉而来的政府军包了饺子。
    而当他们想要从难民方向突破时，难民们忽然扯下破衣，掏出枪械，迎面就撞了上来。
    这一战打得那叫一个畅快淋漓，两万余骑兵部队全军覆没，已方损失微乎其微，还缴获了大量军用摩托车等作战物资。
    这是王伯安自阿德里亚若教皇国入侵以来，打的第一个胜仗。
    虽然只算是一场不大不小的胜利，但也打出了憋在胸口里的一股闷气，提振了中州各地军队的士气。
    之后，随着长山郡开始接收第三批难民，物资供应进一步恢复，后勤力量大幅加强，军队终于得以专心作战。
    王伯安摆脱了负担，更是亲临一线指挥战斗。
    中州军队不再呆板傻楞，而是变得反应迅猛，灵动诡谲，特别是在缴获了几千辆军用摩托车之后，政府军最大的短板，机动性也得到了补充。
    战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发生了逆转，政府军胜仗连连，骑兵团损兵折将，被迫向后收缩，放弃一些重要据点。
    王伯安乘机向前推进，收复了不少失地。
    然而，中州的胜利在主流媒体上几乎没有什么踪影，只有帝国第一电视台用文字插播了这条消息，其它大部分媒体对真正的胜利反倒闭口不言。
    帝都。
    最高评议会召开了紧急会议。
    于忠贤的嫡系全部聚集到至冬宫的主厅中。
    现在，最高评议会已经完成了事实上的统一，八位最高评议长，有六位已经站到于忠贤一边，剩下的一位紧闭门户，对一切都不闻不问。
    于忠贤在三位长老的暗中支持下，已经完成了对最高评议会的绝对控制，成为了无冕的首席评议长。
    不过，现在是特殊时期，评议会的职权被大幅压缩，暂时蜇伏在阴影之中，它的威力并没有展现出来。
    但是，阴影之下的活动并没有减弱。
    这次紧急会议，就是因阴影下的活动受挫而召开的。
    会议一开始，“左手”贺成恭就报告了中州的危急情况，详细叙述了王伯安近期取得的一系列胜利。
    “总之，”他总结道：“这样下去，我们在中州的布置就完蛋了。我们埋下的深海棋子，永远也不可能取代王伯安成为中州总督。”
    于忠贤语带冰寒地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局势会突然逆转？”
    刚刚升任“右手”的王新卫说：“听说王伯安向附近地区送出了大量难民。”
    于忠贤盯着他，眼里全是刺骨的寒意。
    “那能送多少？那个总督发了失心疯去大量接收王伯安的难民？他是不怕死，还是嫌钱多了？”
    王新伟迟疑了一下，小心地说：“王伯安已经送出去了超过300万难民。”
    砰！
    总长大人不出意外地发火了，他冷冷地说：“谁收的？”
    新上任的最高评议长、于忠贤的铁杆刘爱民喝道：“快说！总长大人要看看是那个王八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和我们作对！”
    贺成恭微不可见的一皱眉，但还是躬身说道：“东秦州总督盛怀轩，他收了50万难民。”
    刘爱民呸了一声：“迟早有一天，抽他的筋，扒他的皮！”
    “还有明州、滨州等七个州，他们拢共收了50万难民。”
    刘爱民大手一挥道：“好！把他们名字记下来，让他们知道得罪评议会的下场。”
    话音一落，众人神色都变得不自然。
    于忠贤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说：“爱民，这些州慑于我们的权威，只收了一点难民，就不用计较了。”
    刘爱民一转头，立刻腆着脸笑道：“是是，总长大人宽宏大量，就饶他们一条小命好了。”
    于忠贤看向贺成恭问：“还有呢？”
    贺成恭深深低下了头：“长山郡，收了200万。”
    轰！
    刘爱民直接跳起来了。
    “什么？一个郡，一个什么狗屁郡能收这么多人？”
    于忠贤自联席会议之后，势力大幅度扩张，目前的嫡系中，有大一半人都不知道长山郡。
    只有一小部分旧部，才知道这个他们啃了许多次都没啃动的硬骨头。
    于忠贤已经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他思索了一会才想起来，立即转头看向缩在最角落里、恨不得钻进土里的常亥。
    “常亥！长山郡是你负责的，为什么现在它还在上串下跳？”
    常亥浑身巨颤，从凳子上滚下来，趴在地上喊道：
    “总长大人，不能怪我啊，那长山郡骨头超硬的，我想了无数的办法，派了无数的间谍刺客去搞破坏，最后都没有用。王牌间谍安德思还被他们策反了……”
    “你说什么？”
    “安德思被策反了？”
    “你怎么不早报告？”
    刘爱民暴喝一声：“废物！留你还有什么用？来人！把他拖下去，上炮刑！”
    “等等。”于忠贤阻止了他：“你先把事情交待清楚。”
    “对，总长大人说得没错！”刘爱民大声说道：“长山郡到底是什么情况？”
    常亥趴在地上，把之前对长山郡的所有攻击行动都讲了一遍。
    包括派遣刺客暗杀，派间谍搞破坏，雇佣外国雇佣兵袭击长山郡，政策攻击，水源下毒，等等。
    众人越听越感到不可思议，尤其是听到最后王牌间谍安德思被策反，暗中返回评议会，杀掉看守人员，救出了他的家人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事情时，更是难以置信。
    王新卫问道：“这是为什么？安德思是我们最精锐的王牌间谍，已经为了我们服务了十五年，为什么会被策反？”
    “安德思的伪装和潜行在帝国中首屈一指，他是有可能能潜入评议会的！”
    “糟了，我们要立即进行大清查！”
    贺成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长山郡是什么情况？”
    常亥趴在地上，全身上下像筛糠一样，众人望向他的目光虽然没有变化，但心里全是鄙夷。
    “我，我们的间谍进不去，他们的情报防卫工作做得特别好。”
    刘爱民喝道：“那不就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了？”
    常亥颤抖着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
    “废物！”刘爱民冲上来对着他猛踹，“评议会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废物？”
    常亥抱着头缩在地上，一动不敢动。
    贺成恭转过头，对上首的于忠贤说：“我目前掌握的情况是，王伯安把难民都集中在青城，有大量卡车往返于青城与寒谷关。”
    “现在看来，卡车显然是穿过寒谷关到达长山郡了。”
    “只是我不知道长山郡为什么敢收那么多人。”
    王新卫说：“我觉得长山郡应该是把那些难民都坑杀了。”
    “他仗着他们的特务力量强悍，封锁一切消息和情报，难民一进长山郡，就遭到秘密屠杀，然后把尸骸仍进坑里，或埋或烧，这样就不会留下把柄，也除掉了包袱拖累。”
    “200万人呐。”
    一个官员惊叹道：“这么多人，那得要用多少汽油？他们舍得为王伯安花这个钱吗？”
    贺成恭说：“你们看地理位置，中州，长山郡，东秦州，他们连在一块，是不是有可能会搞一个反评议会联盟？”
    “有可能。”
    “那怎么办？我们现在去揭穿他吗？”
    “很难，从刚才的情报来看，他们的特务力量非常强悍，那个克格勃组织严密，手段高超，技术精湛，已经是一流的特务组织了。”
    “不过，克格勃虽然很强，但还在理解范畴内，那个龙组是真的摸不清状况，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是那个组织里的特工做的。”
    “而我们目前收集到的龙组所有情报，都来自于长山郡报纸连载的《龙组美女特工和林郡长不得不说的秘密》这样的小说。”
    贺成恭把报纸发放了下去，众人看了一会，均表示没有什么收获。
    “应该就是胡编乱造的。”
    “可能是他们专门放出来的烟雾弹。”
    “而且细节描写太少了，每到关键时刻就是一句‘一夜过去了’，一点也不刺激……”
    刘爱民惊觉说漏了嘴，立刻转换了话题：
    “不过我看一个叫齐牧的龙组特工经常出现，而且总是担任后勤工作和网络黑客，小说源自于生活，也许他是真的特工。”
    这句话提了个醒，于忠贤立马下达命令：“全力清查这个叫齐牧的人。”
    贺成恭问道：“总长大人，难民怎么办？如果长山郡再这样搞下去，把中州的难民都杀光了，王伯安一旦腾出手来，那群红头阿三不是对手的。”
    “没错。”
    王新卫赞同道：“如果王伯安取得大胜，反过去支援兴登堡和金索河前线，帮助帝国取得了胜利，那么之后就算把事情爆出来，也不一定有效的。”
    “必须阻止难民运送到长山郡。”
    于忠贤下达了命令：
    “贺成恭，你把在罗州和秦刚对抗的新型评议会之手抽一半过去，再从德里刻堡把刚制造出来的也带过去，伪装成土匪，袭击青城难民营地，阻止难民运送到长山郡。”
    “有必要的话，可以在青城难民营里搞大屠杀，让我们的记者全程记录，再让民间意见领袖去引导舆论，猛烈抨击王伯安。”
    他抬了抬右手，王新卫立即会意，凑近来。
    “你再派遣暗卫去给中州境内的教皇国骑兵团通风报信，别让那群红头阿三输得太快。”
    王新卫轻声答道：“是！总长大人。”
    于忠贤抬起左手。
    贺成恭立即也凑近来。
    “你去联络帝国卫星监测部，无论什么代价，请他们拍摄一套长山郡的高清绘测图。”
    “遵命！”
    于忠贤起身，为会议划下了句点。
    “教皇国的入侵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王伯安必须死，中州必须拿下。”
    “是！总长大人。”
    一众官员齐声回答。
    这时，地上的常亥忽然喊道：“总长大人，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个重要情报！”
    于忠贤停下脚步，常亥连滚带爬地站起来，从怀中掏出一张情报：“这，这是长山郡的秘密消息。”
    一名亲卫拦住他：“情报给我。”
    常亥愣了一下，看到于忠贤四周的亲卫都目光冰寒地看着他，只好把情报递了出去。
    他哀号一声：“总长大人，请原谅我的过错吧！我不想死！”
    一名亲卫接过情报，手上一个仪器红光闪起，旋即熄灭，他才把情报递过去。
    于忠贤展开一看，一张黑色的纸上，一个鲜红的“死”字横在中央。
    就在同时，常亥猛地一冲，向于忠贤扑来，但亲卫反应更快，一瞬间就有五六人冲上来把他扑倒，同时几个巨人从天而降，挡在了于忠贤的身前。
    于忠贤撕掉黑纸，冷笑道：“你是谁？常亥不可能有这个胆子。”
    地上的常亥声音忽变，变得沙哑而苍老，他大喊道：“于老狗！你丧尽天良，人性灭绝，总有一天，你会遭到这个世界的报应！”
    贺成恭已经认出来：“是安德思！”
    他脸色忽变，大喊道：“快，快跑！”
    但已经晚了，安德思拉响了身上费尽心思才带进来的炸药。
    至冬宫外。
    无数的卫兵和警卫，甚至远方的行人，都听到了那声从向来严肃冷寂的宫殿中传来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