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敲钟人

    下午的阳光猛烈且明亮。
    庭院里微风吹拂，麦穗随着轻风摇摆。
    钟亭周围，二十多人面带虔诚的看着圣钟旁的人影。
    那座被污血染成黑红色的神像，则不知被搬到了哪里。
    “注意。”
    站在圣钟旁的洛奇出声提醒，右手泛起清光，屈指敲向圣钟。
    “噹！”
    古朴大气的钟声荡开，一圈细碎的白色光絮随着音波扩散，迅速冲进迷雾中。
    迷雾剧烈翻滚，将光絮吞噬。
    但洛奇注意到，迷雾被推开了将近半米。
    而站在钟亭外的二十多人，此刻大多都已经热泪盈眶，面含激动的跪伏在地。
    无数个噩梦般的日夜后，他们终于又一次听到了这响亮的钟声。
    “噹！”
    又一声钟响，这次洛奇加大了力度，钟声也比第一声更洪亮。
    钟体上的灰尘被震落，露出白金色的钟体。
    洒落的阳光仿佛独爱此处，光芒聚拢到钟体上，令白金色的圣钟变得耀眼璀璨。
    “噹！”
    这一次，洛奇直接用拳砸上去，砸得璀璨的圣钟剧烈摇摆。
    钟口的中心位置，一根纯粹由光芒组成的钟舌凝成，与剧烈摇摆的圣钟形成撞击。
    “噹噹噹···”
    钟舌成型的刹那，密集的钟声迅速扩散。
    细碎的光絮如层层水波般扩散，将迷雾不断往外推。
    这才是圣钟的完全形态？
    洛奇探手抓住钟舌，对着钟壁来回撞击。
    钟声绵延，悠远洪亮。
    天上的太阳像是被正式唤醒，对这里投下几如光束般的阳光。
    以钟亭为中心，细碎的光絮层层扩散，将翻滚的迷雾不断外推，挤压至小镇的边缘。
    在这边缘的位置，迷雾像守住了决不能退让的底线，形成实质般的灰蒙蒙界壁，抵挡着层层光絮的冲击和压迫。
    但光絮的冲击越来越大，因为迷雾被推开后，天上能投射到小镇的阳光增多，聚集到圣钟上的光能量也愈发凝厚，将灰蒙蒙的界壁推得严重变形。
    钟亭外，诚心信仰光明神的人们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心。
    而不信仰的光明神的洛奇，眼前则是跳出了虚幻文字：
    【光明神将收纳你做衪神国里的敲钟人，是否同意？】
    敲钟人？送葬的那种吗？
    洛奇心里嘀咕，没有同意也没有否决。
    下一秒，温和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你想救这里的人对吗？成为吾的敲钟人，吾会替你解决这里的烦恼。”
    洛奇眉头微皱，在心里回应道：“他们都是你的信徒，我不同意，你就不救他们？”
    “吾的信徒很多，且这里的人已经被污染，血脉后代的性子都会沾染恶意。”
    温和的声音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
    洛奇眼角抖了抖，沉默了两秒才在心里回应：
    “就这样放弃他们，不会影响到你的位格么？”
    “吾并不缺少这点信仰，吾只缺一个敲钟人，况且你能借用圣钟的力量，就已经表示吾没有放弃他们。”
    嗓音温和，但听起来却冷漠到了极致。
    洛奇脸色微沉：“意思是如果我拒绝成为你的敲钟人，你就会彻底放弃他们？”
    温和的嗓音多了点笑意：
    “从他们信仰吾的那天起，吾的神力就庇护着他们，只是他们无力敲响圣钟，能敲响圣钟的你，却不信仰吾。你知道吗？如果不是吾仁慈，早在唤醒圣钟时，你就已经死了。”
    洛奇沉默了许久，紧握钟舌继续撞击钟壁：
    “感谢你的仁慈，但我拒绝。”
    “呵，吾不会撤去神力，但会取消对你的保护。”
    温和的嗓音轻笑一声，随即便不再出声。
    而随着这声轻笑，洛奇手里由光芒凝成的钟舌变得炙热，像是变成了岩浆。
    他握着钟舌的右手迅速焦黑，并燃起金色火焰。
    洛奇眼角抽动，开启【纯粹之光】，通体变成光人。
    然而就算开启【纯粹之光】，也只是减缓了燃烧的速度，他手掌的筋腱血肉依旧在向焦炭的方向转变。
    原本与他亲和的光元素，此刻变得仇视他，竭尽所能的散发能量，仿佛要将他烤成炭焦。
    但他摇动钟舌的力度没有降低，甚至用上了全力。
    “噹噹噹···”
    圣钟的钟声急促而洪亮，隐约有点变音，似乎是钟壁即将被撞碎。
    璀璨的光絮形成光浪，层层叠叠的冲刷向小镇边缘。
    本就被挤压变形的界壁终于承受不住，如玻璃般破碎。
    “你在找死！”
    界壁破碎的瞬间，狰狞的吼声在洛奇身后响起。
    但洛奇像是提前预知到了什么，身后空间出现皱褶时，他便转过身，完好的左手一记简单的直拳捣向身后。
    一头狼身鼠头的狰狞巨兽钻出空间，恰好迎上洛奇的拳头。
    “啪！”
    鼠头尖细的长嘴第一时间被打烂，夸张的力量沿着血肉骨骼传递，将整颗鼠头碾压成血沫后，毫不停歇的冲向脖子。
    刹那间，狼身鼠头的巨兽的前半截身体变成血沫飞散在空气中，后半截身体则如炮弹般飞砸进教堂，并在撞塌墙壁后，继续往小镇边缘倒飞。
    但捶出【认真系列·死】的洛奇没有停手，阴影挪移展开，出现在巨兽倒飞的后半截身体面前，完好的左手和正在恢复的右手握拳挥摆。
    周遭的气流随着摆拳的拉扯，形成狂烈的飓风。
    蠕动恢复的后半截巨兽身体发出一股灵魂音波：
    “停下！”
    但洛奇像是没听到，双拳覆盖上极具穿透性的清光晶体，疯狂捶在这半截兽身上。
    “吨吨吨···”
    拳拳到肉的声音扩散，蠕动恢复的半截兽身被打得支离破碎，血肉翻飞。
    但哪怕是只剩指甲盖大小的肉块，都会被狂暴的风力卷回洛奇的拳头前。
    反复捶打，捶成肉酱血沫。
    当飓风卷到十八米高，形成极为壮观的龙卷风时，龙卷风也彻底变成暗红色。
    灰尘和血沫混合，冲天的血腥味弥漫向四周。
    【支线任务更新——击杀恶神，解除小镇诅咒，带外人离开小镇】
    【恶神已击杀】
    【目前进度：1/3】
    ······
    虚幻文字浮现在洛奇眼前的瞬间，小镇像是‘活’了过来。
    严格来说，是瞬间多了大量的活物。
    只是这些活物似人非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异化的特征。
    他们浑浑噩噩的站在原地，即没有清醒的思维，也不像彻底变成怪物后那般嗜血疯狂。
    体力已经掉到6点的洛奇停下双手，扫了眼地面和龙卷风。
    确定这位‘荒野之神’死亡没有爆出任何东西后，他转身冲向教堂。
    而随着他的移动，周围的怪物闻到血腥味当即跟过来。
    回到教堂，洛奇再次来到圣钟前，抓住因无人敲击而正在消散的圣钟钟舌。
    仿佛抓住岩浆的触感再次出现，洛奇闷哼一声，再次摇动钟舌撞向钟壁。
    “噹···”
    细碎的光絮再次扩散，扫过神色迷茫，循着血腥过来的小镇众人时，令这些带有异化状态的人浑身冒起黑烟。
    他们神色痛苦的尖叫，想要转身逃跑，但却跑不过不断扩散的光絮。
    随着波纹般的光絮层层冲刷，他们身上异化的部位开始脱落，神色也不再痛苦。
    带着解脱和感激的笑容，他们来到教堂的钟亭前，虔诚的跪在地上做着祷告和弥撒。
    这里面，露易莎也在。
    她披着一件不知从哪捡来的灰袍，感激且虔诚的看着敲钟的洛奇。
    【支线任务更新——击杀恶神，解除小镇诅咒，带外人离开小镇】
    【小镇的诅咒已解除】
    【目前进度：2/3】
    ······
    【支线任务更新——疯狂对抗者】
    （注：小镇里的修女一直在对抗邪恶，坚守着心中的光明，击杀她，可获得评价提升，让她在活着的状态下解除诅咒，可获得二次评价提升）
    【目前进度：2/2】
    【任务完成】
    虚幻文字浮现，洛奇松开手，并解除了【纯粹之光】。
    身上光芒消散，他已变成焦骨的右手出现在众人面前。
    虔诚祷告的众人有些错愕，没想到神使会因为敲钟而导致烧伤。
    为什么会这样？
    是因为恶神太厉害了么？
    他们困惑的想着。
    下一瞬，片片洁白羽毛从天而降。
    淡金色的光柱穿透云层，照耀在洛奇身上，迅速治愈他右手的伤势。
    温和的嗓音仿佛从遥远的天国中传来：
    “敲钟人，你之罪孽已洗刷，可回归天国。”
    随着话语扩散，围在钟亭前的小镇众人面带期待的看着洛奇，心里则冒出各种想法。
    原来是神使犯了错，被光明神惩罚下来行走人间，直到解脱我们身上的诅咒，才可以回归天国。
    能被光明神亲自接引回天国，神使大人原本的地位一定很高。
    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前往天国？
    ······
    小镇众人心思各异的想着，但洛奇只是安静的站在光束里，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在他脑海中，光明神温和的嗓音不断响起：
    “来吧，在你所拯救的人见证下，成为吾的敲钟人。”
    “这是你的宿命，你行走人间太久，已经忘了你真正的身份，觉醒吧，神国敲钟人。”
    “不要再犹豫了，就像你毫不犹豫决定救这些人一样，你天生的正义感，体内浓郁的光能量，都在证明你就是神国的敲钟人，回归神国吧。”
    洛奇摇摇头：“我不是。”
    “你可以是，也必须是。”
    温和的声音多了点霸道，并像是带着某种戒律。
    光明在戒律的影响下凝聚，在洛奇身后形成一双洁白的羽翼。
    羽翼轻轻挥动，掀起狂风，光能量涌动，托着洛奇就要飞向天上的天国。
    但洛奇抬起头，迎着淡金色的光束看向天空：
    “我说我不是，就算你亲自降临也没用。”
    说完，他抽出大腿上螺纹刺，清光晶体凝聚，反手扫向背后。
    光芒凝聚的羽翼被同样由光芒聚成的清光晶体斩断，化作大量光芒溃散。
    随着羽翼溃散，他身形坠向地面，照耀在他身上的淡金光束则缓缓收敛。
    遥远的天国则传来温和的嗓音：
    “即未觉醒记忆，那便继续行走人间。”
    而在洛奇的脑海中，光明神留下的却是另一句话语：
    “你逃不掉的，留在这里，你会逐渐被吾的信仰征服，离开这些目击者，吾会立即将你拉入天国。”
    落到地面，洛奇不屑的撇了撇嘴，随即又觉得有点不合理。
    光明神无疑是个伪善的神灵，但衪会为了在这些信徒面前保持形象而不对自己动手？
    这不太现实，应该有其他原因，导致衪不能对自己用强。
    思索中，他无视小镇众人怪异的目光，来到看着露易莎发呆的里维夫面前：
    “给我点吃的。”
    “啊？哦，好的好的。”
    里维夫愣了愣，当即从布袋里取出两个面包递给洛奇。
    洛奇接过后迅速啃完，并再次伸手道：“不够。”
    里维夫愣了愣，而后直接把布袋递给洛奇：“全给您。”
    旁边几个人也纷纷把布袋递过来，恭敬且感激的道：“神使大人，这里还有。”
    洛奇没拒绝，就着水果和面包，把体力恢复到100时，他才抬起头道：
    “围困小镇的诅咒已经解除了，你们想离开的，可以跟我走。”
    闻言，那二十来个小镇外来者脸色一喜。
    虽然小镇有光明神降临很神奇，但除了最开始进来的那几个，后面来到小镇的大多都是误入，在小镇外还有自己的家庭和家人。
    能离开的话，他们当然是想离开的，当即便有好几个人举手报名。
    洛奇点点头，走出人群，朗声重复了一遍。
    十来个人跟着走出，面上有些期待。
    确定已经没人要走，洛奇不再耽搁，领着这十来个人走向教堂的门口。
    随着他们的离开，众人当即低声祈祷，祝福他们旅途顺利。
    露易莎在祈祷完后，加快脚步，小跑着追上洛奇，面含感激的道：
    “感谢您救了小镇，彼得先生。”
    洛奇笑着咧了咧嘴，扛起放在通道里的神像道：“为什么现在不叫我神使了？”
    露易莎双手捧在胸前，神色虔诚的道：
    “我比任何人都要信仰伟大的光明神，所以我恰恰知道，您的内心没有任何信仰。”
    顿了顿后，她站在原地认真的道：
    “哪怕遭受神罚，死后不能入天国，我也会为您建立神像，替您宣传您的神迹。”
    洛奇脚步顿了顿，回过头看着她道：“你信仰我？”
    露易莎摇摇头：
    “不，我这一生只会信仰光明神，但我知道，如果没有您，小镇不会获救。”
    洛奇默然，而后笑着点点头：“谢谢。”
    说完，他加快脚步，领着那十来人走出了教堂，并逐步走向小镇外。
    踏出小镇范围，虚幻文字当即跳出：
    【支线任务更新——击杀恶神，解除小镇诅咒，带外人离开小镇】
    【带外人离开小镇成功】
    【目前进度：3/3】
    【任务完成】
    ······
    看着视网膜上的文字，洛奇微微松了口气，回头看向这些人道：
    “这里已经安全了，我要离开了，你们去吧。”
    说完，他在心中默念‘离开副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