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广场

    县城最热闹的地方是广场，尤其是周末，带孩子出来转转，必到广场。高重山走到广场四处张望，和后世重新修缮过的广场没得比。
    现在这个说是广场，其实就是正中有个雕塑，周边的黄土夯实平整过，常有人来玩，来的人多了，也就成了广场。
    见到几个穿制服的中年人在雕塑下头抽烟，高重山过去，冲着其中一个道：“王叔叔，王进最近在干嘛呢？”
    一个叼着烟的中年人回头，有些奇怪道：“你是……”
    “我是王进高中同学。”
    “哦，是他同学啊，你今年考的怎么样？能不能走。”
    得知高重山离大专分数线差三十几分的时候，惊讶道：“那你可是大有希望，准备复读没有。”
    神色早从刚开始的严肃，变成了邻家叔叔的和蔼模样。
    又一拍巴掌，“看我，净在这儿闲扯，王进在家呢，我给你指个地方，找他玩去。”
    “我晚点找他玩去，这会儿得想法子挣钱呢。”高重山憨憨的一笑，从背后的篓子里摸出几个竹造的小玩意儿。
    “不挣钱，也没法复读啊。”高重山一摊手，无奈道。
    “嘿，看人家养的儿子，再看看自己家的，恨不得一巴掌打死。”王进他爹看高重山的眼光又不一样了，完全就是看别人的孩子。
    “广场这里摆摊得在那圈白线后头，你去那个位置，那个位置最好。”又朝着自己的几个同事道：“我儿子同学，你们照应着点，别叫人欺负了去。”
    高重山一脸羞涩道：“我们走了三天才过来，什么也没带，这点小玩意儿，您几位带回家给孩子玩吧。”
    大家嘻嘻哈哈接过来，反正是不值钱的小玩意儿，拿了也没啥。
    李远山全程旁观，心里佩服的不得了，心里扒拉了一下初中同学，又丧气的想，自己只读了一年，成绩还不好，鬼还记得他哟。
    高重山领着李远山去了王进他爹指点的位置，蹲下来，先摆上篓子再把竹汽车，竹飞机，竹坦克，摆在地上。
    拐了拐李远山，“咱们玩起来。”
    “怎么玩？”这小东西做的太精致了，李远山把玩了一路，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央高重山给自己做一个。现在这里的，他再喜欢也不会开口，这是要卖钱的。
    “打仗嘛，你说怎么玩，排兵布阵。”高重山让坦克打头阵，捡了几颗石子当士兵，在侧翼掩护，吉普车当司令部，飞机在上头盘旋。
    李远山直接盘腿往地上一坐，玩这个他可不困了啊。
    两个人你来我往，不断完善规则。很快就吸引了小朋友的注意力，高重山没有急着揽客，而是等人多的时候，才开始不经意的吆喝几声。
    “坦克，汽车，飞机，二块钱一个，五块钱三个，三个是一套可以玩打仗游戏。”
    说完也不看这些人，拿起飞机在上空盘旋，然后一头冲下去，“炸了你的坦克。”
    “我也有飞机，炸了你的司令部。”
    “还有坦克和士兵，你可端不掉我的司令部。”高重山高喊。
    围观的小孩子跑了一部分，李远山还纳闷呢，怎么跑了。
    不多时，就见这些跑掉的小孩子又围了回来，手里的钱摇的上下翻飞，“我要飞机。”
    “我要大坦克。”
    “我要一套，三个，全都要。”
    嗬，好家伙，总算来了，高重山起身收钱。马上有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蹲下来，自来熟的跟李远山道：“咱俩继续。”
    然后自来熟拿出一根粉笔，“咱们来个新玩法，我看半天了，你俩一点兵法都不懂，不是这么玩的。”
    李远山不服气，“你以前玩过吗？就说我不懂，你说个道理出来，不然不让你走。”
    旁边围观的大人哄笑，有个中年人蹲到李远山身后，“十几岁的娃娃还知道兵法，能的你。”然后一拍李远山的肩膀，“别怂，我帮你排兵布阵。”
    “好勒。”李远山看一眼就知道，这是当过兵的人。这个年代从部队里回来的人太多了，也许见得多了，看一眼就知道他们跟普通老百姓的区别，但让你说个道理出来，偏偏又说不出来。
    身后人捉对厮杀，高重山卖东西卖得不亦乐乎。这个年代娱乐不多，玩具的种类也不多，早就玩腻了，咋然见到新鲜玩具，怎么会不喜欢。
    别说孩子，身后这些中年人，少年人，不是一样玩得不知多开心。而且身后人还画出各种高地低地，河流峡谷的，越玩越像模像样。围观的小孩子都觉得这是玩具的乐趣，其实，真正好玩的在于人的想像力。
    李远山很快被中年人挤到一边，而对方的少年人也被另一个老头挤到一边。霸占了人家小孩子的东西，自己玩了起来。
    高重山专心做生意，李远山就蹲在旁边，光看也一样津津有味。
    这个时候的人就是这样，特别是小地方，很多都是自来熟。你在公开场合玩点什么，认识不认识的人就会自己搭话加入进来，说不定还会反客为主，就比如现在这样。但也没人在意，谁玩得好就归谁玩，其他人，哪怕是主人也只能在一边看着。
    高重山带了差不多五十个小玩意儿，这个价格对于玩具来说可不低，一波带走十几个，又冷清下来。但围观的人，依然不少。
    “我爸叫人给我报信，我还不信呢，嘿，还真是你啊。”王进找了过来，一拍高重山的肩膀。
    高重山也捶了他一下，“多亏了你爸给我指点的好地方，刚才有两个小混混想来找麻烦，也是你爸的同事把他们赶走的。”
    王进哈哈大笑，“小事而已，中午去我家吃饭。”
    “饭是要吃的，不过不是去你家。”又给李远山和王进介绍认识。
    对李远山道：“你守下摊位，价格你也知道，就按这个来。一会儿给你带吃的，我找同学帮我办点事。”
    “你快去吧。”李远山表示没问题。
    高重山揽着王进边走边问，“你知不知道哪儿有卖清漆和五金件的吗？”
    其实高重山最想买的是哨酸或是硫酸，因为他知道的几个给竹子做油漆处理的方法里，只有酸处理是他目前唯一能够得着的。但是仔细想想，才发现对他来说还是难度太高，没有合适的地点，没有专属于自己的场地，保证不了安全，只能作罢。
    但五金件和清漆是必须的，大不了回去还是用最传统的方式，直接上锅煮透了再暴晒。就是可惜，小件这么做没关系，大件一般来说，还是颜色好看点，更卖得出价钱来。
    很快高重山就释然的摇摇头，一穷二白的开局，现在这样已经不错了。慢慢来，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