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 甲方是魔鬼

    高重山心里也是感慨万千，以前自己往前凑，人家冷冷淡淡，虽说没给他难堪，但也没有和他亲近的意思。
    现在还是他，做出成绩来了，人家的态度就变了。什么都不用做，关系就比以前亲近的多。
    你可以说对方功利，但也得承认这个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就是如此。
    特别是有一点社会地位的人，周围很多人都想认识他，跟他交朋友，在你没展露出自己价值的时候，人家为什么要浪费时间跟你朋友，而不是其他人呢。
    再说自己想跟人家交朋友的目的也不纯洁，这种就叫资源互换或是叫各取所需的朋友。所以不用想得多了，关系处好了方便办事就行。
    两人聊了很多，齐厂长还告诉他一个内幕消息。
    现在上头很多领导盯着凌云家具厂，如果真能做出成绩，搞不好他们板材厂也会搞股份制改革。
    “这是好事啊，我早就觉得你们厂很有潜力，如果好好发展，不是现在这个样子。”高重山欣喜的同时，也没想到，板材厂的改制还会和自己扯上关系。可见自己这一挥小翅膀，还是带来了不少改变的。
    齐厂长眼睛一亮，他们小圈子里早就传开了，如果不是高重山掺了一脚，凌云家具厂早归了前任厂长，姜书记也可以预知是个什么结局，调到别处养老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怎么，高厂长对板材厂也有兴趣。”
    “有啊，怎么会没有，你们可是原材料供应商。”上上下下的链条，都得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安心。高重山一开始接触齐厂长的目的，就在于此。现在终于到了戏肉的部分，你说他感不感兴趣呢。
    齐厂长可以说是笑得嘴都合不拢了，眼睛更是眯成了一条缝。以前是端的太厉害了，活生生错过一个财神，现在再端着就有点不晓事了。
    高重山也知道齐厂长做的这么明显，就是给他释放信号呢。他也是个识趣的人，立刻接上话头，“要是有合作的机会，齐厂长可得想着点老朋友啊。”
    “自然自然。”
    齐厂长举杯，两人一饮而尽，一切都在酒里了。
    摆平了厂里的事，又和齐厂长这边正式接洽上，还有一件事就是贷款盖家具城。
    盖家具城的事，给领导汇报过，人人点头称赞，就算偶尔几个蹙眉觉得高重山好大喜功，但毕竟是花高重山的钱，完成他们自己的政绩，也不会反对。
    领导觉得好，很多事就好解决了，三通一平，修路通公交线。哪怕是家具厂掏钱呢，有专业人士给你做这份事，那可是多快好省。就是通路的时候，高重山强烈要求双向四车道，虽然人人都觉得没必要，但反正他掏钱，最后也依了他。
    于是高重山身上，多了一个好大喜功的标签。幸好他不是国家干部，不然早被人议论纷纷，败家子只怕都要骂出来了。
    既然是私人老板，那爆发户的标签肯定是妥妥的被贴上。
    外头说什么的都有，但没人告诉高重山，他更加不在乎。明知道未来的发展，现在将就一条小路，以后再想扩宽，他一个家具厂的厂长可就没那个份量了。到时候求爷爷告奶奶都没用，只能等市政安排，他才不给自己找堵呢。
    工厂的管理层开会时，有人不理解，觉得家具厂贷点款不容易，不能把钱都花在这些没用的地方。
    姜书记心里其实也没底，但对着下头的人，他必须得当作有底的样子，并且力挺高重山。
    “想要做大事的人，就得担得起一时的毁誉，他敢这么要求，肯定是看好未来的发展。”
    “可是，把钱省下来，不是能多盖几层吗？”也有人疑惑。
    “好了，这件事不讨论了。咱们只讨论，怎么把事情办好。”姜书记定下调子，大家统统一窒，一时反应不过来。等反应过来，才恍然他们已经不是国营企业，高重山也没要求他们决策，要求的是他们执行。
    得了，一个个的归位吧，该干什么该干什么。
    五层的家具城，占地却极大，还有两层的地下停车场和面积相当大的露天停车场以及配送中心。
    “这些设计不行，我要的是现代感，简约但又显得档次很高的那种感觉。”高重山说话的时候，看着对面建筑单位露出的一脸迷茫，自己都生出甲方果然是魔鬼的感觉。
    简约又不简单，不俗套显档次，落到纸面上，你到底要什么吧。是方的还是圆的，是白的还是蓝的？
    “高厂长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建筑公司的负责人一脸愁容。
    “就是，整体有流动感，看上去科技前卫又具有现代感。”高重山越说越绝望，因为他发现对方脸上的表情，比他还绝望，这就更让人绝望了。
    气氛一时沉默下来，空气中流动着尴尬的味道。
    此时，一个年轻的建筑师，轻咳一声，“高厂长，不如，您直接说，喜欢那一栋建筑，国内的还是国外的。”
    建筑公司的人跟约好了一样，一起点头，就差没把您要抄谁的这几个字，写在脸上给他看。
    高重山想了想，拿起笔，画了一个很简单流畅的图案，“整体用银白色，但更偏白一点，有点像是珠光色，然后用竖条纹点缀。到了晚上，这些竖条纹是用来亮灯的。”
    幸好身为木工，画图或者说照葫芦画瓢是基本功，直接把后世他喜欢的一栋建筑，原样画下来，颜色也别自己研究了，人家是什么样，照着做就行。
    好看这种事就是这样，有可能添一笔笨重，减一笔轻浮。包括颜色也是，普通人说红色就是红色，但其实红色有几百上千种，专业人士调出来的配色，你觉得好看，自己原样一配丑出天际。因为人家用的红，绿，蓝，紫，是在几千种红绿蓝紫里挑出来配的，这就是隔行如隔山。
    建筑公司看到图，再一听颜色，表情立刻轻松多了。这就对了嘛，这才是要求，这种要求他们不怕你提，提的越详细越好。
    就是千万别给他们整那些虚的，什么看起来像一片轻盈的叶子，但又不是叶子的形状，要感觉像一片羽毛，但又不是羽毛。要唯美浪漫充满想像力，要工业重金属赛博朋克，听听这些要求，还不如让他们去死简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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